兵部眼下並無大權,日常公務皆是瑣碎,總歸是糧秣徵調、軍械調撥、升遷銓選這些個事情,但是林林總總每一樣都不可有絲毫懈怠。之前兵部尚書一直空缺,郭福善以左侍郎之職暫代尚書職務,但是很多事情無權定奪,便積壓下來,如今房俊上任,這些事情自然需要他一一處理。
上午在書院待了半天,下午直接到兵部處置這些公文,翻閱文書便將房俊弄得兩眼發花,心裡琢磨著得弄個秘書才行,平素將公文疏理一遍,分門別類,自己處理起來亦能輕鬆一些。
有事兒秘書幹,沒事兒……就放假。
到了未時末,值房牆角小山一般的公文也只是少了一個缺口,房俊丟掉毛筆,揉了揉太陽穴,心底對於歷史上那些個勤政的皇帝愈發敬佩。
比如秦始皇。
此君乃是“千古一帝”,一手蕩平六國一統天下,故此對權力有極大的掌控慾望,事必躬親。“天下之事,無大小皆決於上。上至以衡石量書,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全國上下無論大事小事都需要始皇帝親自裁決。
他每天處理的竹簡奏摺是以“衡石”來計算的。“石”,百二十斤,秦始皇每天看奏摺一百二十斤,處理不完不睡覺。
再比如朱元璋。
此君乃是勤政之典範,曾在八天內連續處理各種奏摺一千六百件,件件皆是國家大事,每件都需要認真批閱,工作量可想而知。
清朝的皇帝房俊大多看不上眼,什麼康熙大帝十全老人,吹噓多過於務實,但是有一位卻是房俊極為推崇的,那就是雍正。
雍正在位十三載,日夜憂勤,毫無土木、聲色之娛,堪稱皇帝中的勞模,可謂是嘔心瀝血、披肝瀝膽,為了工作不分白天黑夜,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最後乾脆累死……
所謂職務有多高,責任就有多大,房俊深以為然。
身為兵部尚書,他自然可以倦怠,誰敢管他?但是他倦怠了無妨,可能導致遼東的糧秣供應出現短缺,使得各部兵馬的軍械維修、更換拖延,甚至於在銓選官員只是稍有疏忽,便會令庸者上、能者下,軍中吏治一塌糊塗。
房俊嘆了口氣,命人泡來一壺濃茶,提起精神,繼續批閱公文。
……
直至申時三刻,皇城將要關門落鎖,房俊才從值房中出來。
衙門裡尚有許多官員書吏剛剛忙完,將公文資料收拾整齊,見到房俊走出來,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計,齊齊鞠躬施禮。
東征在即,軍務繁冗,不單單是房俊,整個兵部衙門都在超負荷運轉,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紕漏。
房俊擺擺手,溫言道:“時辰不早了,稍後皇城落鎖,想出去還得出示印綬報備公函,太過麻煩。都收拾穩妥了,便趕緊下職吧,好生休息,放鬆精神,磨刀不誤砍柴工。”
“喏!”
官員書吏們齊聲應是,這才三三兩兩散去。
崔敦禮從他的值房中走出,正巧見到這一幕,便上前笑道:“三省六部當中,能夠這般體恤下屬關懷備至的,也就唯有房少保了。今晚下官與幾位同僚約好在平康坊吃酒,不知房少保肯否賞光?”
房俊對崔敦禮的印象素來不錯,聞言便嘆了口氣,道:“非是不肯,實是不能。前幾日惹出那麼大的亂子,母親有命,近日不得四處招搖,宵禁之前務必歸家,若有違命,嚴懲不貸……”
“哈哈!理解理解,那下官先行告辭,日後有暇,在小酌幾杯。”
整個長安誰不知房玄齡的老婆是個母老虎?那可是連皇帝都幹懟的狠人,喝毒藥眼都不眨,房俊若是敢違背母命,指不定如何挨收拾呢。
甚至說不準還會怪罪他將人家兒子給帶壞了……
崔敦禮打個哈哈,趕緊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