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位,想來十拿九穩。”
“十拿九穩?”
李佑搖搖頭,抬眼望著紗幔之外風雪交加,嘆氣道:“所謂好事多磨,哪裡會那麼樂觀?而且不要忘了如今尚在距離關中數百里之外的東征大軍……李績手握幾十萬大軍,這才是可以左右朝局的力量,他的立場,才能決定天下之走向。”
別看現在關隴與東宮打生打死,但是大家心裡都清楚,即便是哪一方暫時獲得勝利,但是最終決定天下局勢的那一個,還得是引兵於外、慢慢悠悠不急不躁的李績。
只不過李績心裡到底打著什麼樣的主意,立場究竟如何,卻是無人能夠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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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壽坊。
長孫無忌忍著傷腿劇痛,瞪圓了眼睛看著面前狼狽不堪的長孫嘉慶,一臉不可置信:“你也是征戰沙場的宿將,經驗豐富之極,怎地就甫一接戰便大敗虧輸,三萬餘人丟盔棄甲,狼狽潰逃?”
長孫嘉慶滿面羞慚,一把摘掉兜鍪丟在地上,氣道:“非是為兄推卸責任,敗軍之將,要殺要剮,皺一下眉毛都是狗孃養的!只不過看似三萬餘人,人多勢眾,但是真正能打仗的有幾個?人家房二隔得遠遠的放了幾炮,咱們這邊便嚇得六神無主、軍心渙散。為兄好不容易穩定局面,與右屯衛血戰一處,結果吐蕃胡騎陡然出現,意欲直插吾軍後陣,嘿沒等怎麼著呢,全軍便立即潰敗……不是吾長孫嘉慶無能,你即便是把李靖弄來坐鎮,這仗也打不贏!”
他氣憤填膺的坐在長孫無忌身側的椅子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滿口抱怨,好似這場仗即便如此慘敗,卻與他毫無干係一般。
不是他無能,實在是麾下兵卒不堪一擊……
長孫無忌無語的揉了揉太陽穴,幾乎說不出話。長孫嘉慶是長孫順德的兒子,而長孫順德乃是整個長孫家族在軍方根基最深之人,長孫家幾乎所有來自於軍方的利益都與長孫順德有關,即便長孫順德已經死去多年,時至今日,長孫無忌依舊享受著長孫順德之餘蔭。
罵長孫嘉慶的話語,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可是龍首原失守,導致右屯衛可以屯駐塬上進駐大明宮,居高臨下直接威脅駐紮於城東通化門、春明門一帶的關隴軍隊,如芒刺背、如鯁在喉,局勢瞬間惡化。
他只能說道:“兄長初入軍中,上下指揮難以協調,錯不在兄長。但兄長畢竟甚為主帥,此番大敗,若是完全不予處置,吾如何服眾?即便只是做給外人看看,吾也得釋出行文予以申飭,還望兄長體諒吾之苦心。”
長孫嘉慶非是渾人,見到長孫無忌這般態度,遂頷首道:“為兄方才已經說了,並非推卸責任,要殺要剮,絕無怨言。”
他豈能不知此番戰敗自己的責任有多大?故而事先搶白一番,表達自己的“冤屈”,儘可能將懲罰降至最底。若只是申飭一番,他完全可以接受。
長孫無忌鬆了口氣,長孫嘉慶不僅是他堂兄,地位更是尊崇,若打死不願受罰,他還當真為難……
此刻見到長孫嘉慶答允下來,趕緊將話題轉開:“先前,韋慶嗣曾親自來到這裡為韋正矩求情,並且代表京兆韋氏,願意傾盡全力襄助關隴……對此,兄長有何看法?”
長孫嘉慶一愣,捋著鬍鬚,沉吟道:“這可不同尋常……對於家族門閥來說,傳承乃是天大之事,任何時候都未肯拼盡全力,總要留一分退路以待將來。既然京兆韋氏肯全力襄助咱們,必然是算準了咱們此戰必勝!說一句晦氣之言,此刻便是吾亦不敢言必勝,京兆韋氏又何來這般底氣,為此不惜將整個家族都押上去,不留一絲退路?此事背後必定大有緣由,定要極力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