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他說:「我老覺得高潮經已過去,十分沮喪,看,你不再需要我,孩子也不接近我。」
「太好笑,」我詫異,「產後沮喪應當發生在我身上;你是怎麼攪的?」
「答應我,下班後早些回來。」
「好的,我鄭重考慮。」
他唏噓,「我老了,你不覺得我婆婆媽媽?」
我只覺得我們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
有了孩子之後,他只覺得凡事都可告一段落,而我,則覺得家庭是一件事,工作又是另一回事,怎麼可以一個休止符號就籠統地放棄一切!光在屋子裡弄兒為樂?
我為孩子吃多少苦,還不覺沮喪,我實在不明白我這另一半。
絕無僅有的空餘時間,我都放在嬰兒身上,同他換衣服都可以消耗大半小時,他穿得很時髦,衣服都來自各親友的饋贈。
他的面孔如一隻蘋果,面板如奶油,一切都是晶瑩的透明的,至美至好,我不後悔吃那麼多苦,我慶幸有這個孩子,他是我最大的安慰。
即使愁眉百結,心事重重,看到他的影子,也都一切丟在腦後,拿一億來,我也不會把他換給人。
這嬰兒是我的靈魂。
我愛他。
一日深夜,我朦朧間起床,心中牽掛孩子,到嬰兒房探班。奇怪的是,他也醒著,睜著骨碌碌的眼睛朝我看,半晌,他伸出小手,我握住他的手,咱們母子倆在黑暗中感情交流,我鼻子發酸,淌下熱淚。
我不會對世上任何人這麼熱情,除了他。
丈夫一日比一日低潮,他說他不再獲得注意。我認為他是大人,應當照顧自己。
原以為孩子可以把婚姻關係拉緊,沒想到反而產生危機。我冷眼旁觀,知道發生著什麼事,但卻沒有補救的辦法。
終於丈夫同我說,他要與朋友出去打球,每星期三,從五時到十一時。
我微笑。
我聽過這種球局。
每次下班打到深夜,如果他們真的在打球,不出半年可拿世運金牌,這麼勤練。
我問:「一定要玩球嗎。」
「我都沒有運動。」
好。
他去買了一堆球拍球衣,每星期三帶出去,又帶回來,我也沒有細究,有時玩至十二點,氣不喘,臉不紅,真是大內高手。
在他打球的期間,我也沒閒著,在公司升了一級。為著獎勵自己,我去買了件首飾,是一隻戒指,戴在手上,紀念這段日子的辛勞。
我不能向丈夫要,他根本不贊成我做事,吃苦?活該。
他還是發覺了,冷冷的說聲好闊氣。
我抱著嬰兒,他說:「當心戒指角刺著孩子。」
「不怕,手工很好。」
「是,現在你富貴得很。」
我很溫和的問他:「這是不是冷戰?」
他一怔。
「你有什麼話,對我說好了.我可以接受。」
他不響。
「你不須有顧忌,我這個人很文明,你有要求儘管提出來。」
「你是指離婚?」他終於提到這兩個字。
「我希望沒有這麼嚴重。」
「你肯改過?」
「我有什麼錯?」我奇問。,
「你一直不認錯。」
「我沒有錯。」
「我們不必再談下去了。」
「我們沒有到這種相敬如賓的地步吧。」
「我不是要你完全放棄工作,只是要你別那麼狂熱。」
我看著他,不出聲。
「家中有一個男人已經夠了。」
「我有什麼不到之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