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也有一種瀟灑。
這大概會叫他想起以前,二十年前?十五年前?當他初戀再戀的時候,年輕的他與年輕的情人必然也做過這樣的事。
我看得出他很高興。他說:「喬,我不應該太貪心,時光是不可以倒流的,因為你,我又享受了青春。」
事實上他一點也不老,我與他上街,沒有人會說他是我的父親。
我們出去吃晚飯,他碰到了熟人,我知趣地沒跟上去,站在一旁裝著看櫥窗,免得他尷尬與麻煩。
誰知他畢竟是個男人,真的男人,他回頭叫我,「喬,我要你見見某先生。」他正式把我介紹給朋友,他不怕。
我真的愛他,我愛他因為他每個動作都是光明磊落的,我一點也沒有覺得他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是他結了婚,但是他結婚時我剛剛生出來,難道我怪他不成?他愛他的家庭,因為他是男人,他愛我,也因為他是一個男人。啊,將來無論怎樣,我總是沒有懊惱的。
如果我得到他,這世界上我什麼也不要了。
但是一星期很快就過了,他收拾東西要走了,我幫他收拾。他在我這裡做了不少的筆記。
那是一個黃昏,他在我處吃飯,我還是很愉快。這一星期的快樂是撿回來的,我不可以太貪心,他是要走的。
我倒咖啡給他,我說:「這是會響的咖啡。」
他只好笑一笑。
我改口問:「學校課程改了沒有?抑或還是那一套?這些年了,科學總該有進步才是。」
「改了不少,越改越深,學生抗議說真正專修物理科生物科還沒有這麼難呢。」
「可不是?你說得又快,考試一點暗示都沒有,鐵面無私,可怕!」
「你怕不怕我?」他握住我的手。
「好笑!現在幹麼還要怕你?以前也不怕你,以前問得最多的也是我,最笨的也是我。」
「你不專心,但是成績卻是好的。」
「很專心了,只是你那科難,幸虧我有點興趣。」
「喬,你真應該繼續讀書的。」他說。
我伸一個懶腰,「不讀了,我又不是聰明學生,讀得要死,才拿七十分,一點瀟灑都沒有,是拼命拼來的,算了,根本不是那種人材。」
「你真驕傲,喬。」他嘆氣。
我看著他,驕傲?或者是的,我不會求他離婚的。
我柔和地說:「你該走了?」
他站起來,我把他的公事包遞給他。
他說:「我有空來。」他低下了頭。
「我總是等你的。」我低聲說。
他吻我的唇。
然後我送他到門口,他走了。
再回到屋子來,我關上門,覺得室內是空洞的。房間裡還留著他菸斗的香味,七天以來,我習慣了他,彷彿他隨時會叫我:「喬?喬?」
然而他走了。
屋子裡如此寂寞。我倒了半杯白蘭地,慢慢地喝著,又扭開了電視。屋子裡如此的靜。書架上堆滿了書,但是書怎麼及一個人?怎麼及一個人?
我疲倦得很。明天要上班了。
然後電話鈴響了起來。比爾?我奔過去聽。並不是他,只是彼得。彼得問:「你沒有事吧?他們說你請假一星期,你明天該來上班了。」
「是。」我說,「我記得,你放心。」
「真的沒事?」他問,「身體可好?」
「沒事,謝謝你,彼得。你好嗎?彼得?」
「很想你。」他自然又坦白。
「我明天就見你了。」我說。
「今天是星期日,才七點半,你吃了飯沒有?」彼得說。
「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