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是絕對不會開口借錢的,就算要借錢,也借得瀟灑隨意,而不是現在這樣拘謹難當。
想了想,周赫煊嘆氣說:“唉,志摩,你還是跟家裡多多溝通吧。令尊的年紀也大了,他還是希望你回去的。”
徐志摩苦笑:“有些困難。”
徐家可是很有錢的,別說一千塊大洋,就是一百萬也能籌來。
周赫煊跟徐家老爺子關係還不錯,畢竟是合夥人,一起做著女式內衣生意,他也希望徐家父子能夠和解。
可惜中間隔著個陸小曼,徐家根本不願讓陸小曼跨進家門,徐志摩只能選擇自己死撐。
歷史上,徐志摩空難去世後,徐老爺子雖然討厭兒媳婦,卻一直按月支付陸小曼的生活費。直到有一天,翁瑞午留宿在陸小曼家徹夜不走,徐老爺子才把陸小曼的生活費斷掉。
仁至義盡了。
徐志摩似乎不想多談此事,隨手翻開周赫煊帶回來的《自由史觀》。這一看不得了,居然手不釋卷的讀了半個鐘頭,欣喜道:“此佛家經典也,道盡了世間一切至理!明誠,這本書能不能借我拿回家看?”
“隨便,你要是喜歡,我就送給你了。”周赫煊說。
“如此多謝!”徐志摩笑著繼續拜讀。
周赫煊看著徐志摩那股歡喜勁兒,突然感覺不妥:這傢伙該不會要信佛出家吧?
很有可能,《自由史觀》講的是自由解脫,而徐志摩夾在父親與妻子之間難以解脫,說不定腦子一熱就要出家當和尚。
583【徐志摩失蹤記】
佛教在民國時期的影響非常大,遠遠超過了道教。
軍閥界有各種唸佛將軍,天津那邊,更有無數下野的軍閥定期舉辦禪會。而文人學者同樣喜歡研究佛學,李叔同、蘇曼殊本身就是僧人,許地山、豐子愷亦是居士,梁啟超更是某佛教團體的領袖。
另外,胡適、魯迅、周作人、瞿秋白、郁達夫、老舍、宗白華、夏尊……這個名單可以列一長串,他們都熱衷於佛學研究。
徐志摩本人雖然不信佛,但他的詩歌裡經常透出禪意,還曾寫過“聞佛柔軟音,深遠甚微妙”這樣的句子。
“志摩”二字,本身就跟佛教脫不了關係摩頂受戒!
相傳,徐志摩週歲那天,家裡來了個叫“志恢”的和尚。和尚撫摸著徐志摩的頭頂,口中唸唸有詞:“阿彌陀佛,此子是麒麟再生,將來必成大器。”
直到徐志摩準備赴美留學的時候,徐老爺子不知哪根神經抽了風,居然將兒子的名字改成“志摩”(原本叫“章”)。
在周赫煊家裡吃過晚飯,徐志摩便拎著那本《自由史觀》返回自己的住處。他問傭人:“太太呢?”
“太太跟翁先生在煙室。”傭人低聲道。
徐志摩皺了皺眉頭,他快步來到二樓,只見煙室的房門都沒關好,敞開的縫隙間飄出陣陣青煙。煙塌上躺著一男一女,正神情迷醉的吞雲吐霧著,絲毫沒有感覺到門外有人。
徐志摩沒有衝進去打擾,而是默默地把房門關上,然後放輕腳步回到自己書房。
徐志摩曾說過這麼一句話:丈夫絕對不禁止妻子交朋友,男女之間最規矩、最清白的應該還是煙塌。
不管是真的這麼認為,還是自欺自人,反正徐志摩已經對此習以為常了。
坐在書桌前,徐志摩再次翻開《自由史觀》,從第一章節重新閱讀:“自由是被囚之反面,被囚則不自由……自由被囚間有無數階級,吾人所觀事物,皆此階段間者……夫現實之人生宇宙,則無生物、植物、動物……”
太虛和尚關於自由的論述,就像說到徐志摩的心坎裡一樣,他感覺這個世界就是囚籠,把他困在籠子裡無法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