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建有金字塔?金銀財寶陪葬?”
“我們那裡有個習慣,人死了埋葬的時候把現金啦大米啦偶人什麼的放進棺材裡,大概是擔心死人沒錢花,肚子餓和悶得慌吧,而且渡冥河也需要錢哪。當時是土葬,只要刨開幾座墳,就能弄到一大筆錢。雖然多是硬幣,但也有鈔票。盜墓以後我就逃之夭夭了。一些珍奇的古幣,我帶到東京以後,也賣了不少錢。”
“跟到廟裡去偷香火錢差不多嘛。”我莫名其妙地佩服起老安來。
“差不多吧,所以後來遭報應了。”
“盜墓是晚上去嗎?”
“那當然啦,大白天的怎麼可能?”
“夠害怕的吧?”
“啊,當然害怕啦。因為是土葬,骨頭還保持著人的形狀,骷髏也看得清清楚楚,比看恐怖電影還嚇人。更主要的是自己幹了絕對不應該乾的事情,害怕遭天罰,害怕老天罰我立馬就死。後來我去過東京後樂園有名的鬼屋,那哪兒算得上恐怖啊,跟我盜墓時看到過的場面沒法兒相比。”老安的肩膀突然哆嗦了一下,悶頭喝起酒來。
“原來如此,您是因為盜過墓才不能回老家的呀。不過,那都什麼時候的事了?從法律上來說時效也早就過了,再說,誰還記得您盜過墓的事啊。”
“我並不是因為盜過墓回不了老家。我每天向著故鄉,雙手合十向祖先祈禱,請求他們的原諒。回不了老家的原因是我一事無成啊!當時我誇下海口,說到了東京一定要混出個人樣兒來,結果一無所成,我哪有臉面去見父老鄉親呢?”
“事到如今您就不要再想那麼多了。”
“哪能不想呢?”
“您不是一直都很努力嗎?”
“人們哪,看的是結果,不是過程。”
“難道您一次都沒回去過嗎?”
“當然。”
“您這話真叫我吃驚。來東京多少年了?半個多世紀了吧?大家都在惦記您哪!”
我們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是2000年了。
“早就把我給忘了。老四嘛,沒人把你當回事!”
“不會的。您應該讓家裡人看看您還健在,當然也應該給祖先上上墳。”
“這些道理我都明白。明白是明白,可就是沒有勇氣回去。我是個沒用的東西!”老安端起酒盅喝了個見底,啪地把酒盅放在了桌子上。
“男人哪,哪個不是打斷了牙齒往肚裡咽哪!”老闆好像很理解老安似的插嘴道,說完又送上來一瓶酒。
“咽是咽哪,可我越老越想念故鄉,我真是不想老啊!”老安悄然自語道。
真傻——這話我並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裡想了想。我伸出筷子,夾了一塊早就涼了的煮雞雜。
“老師,您的孩子呢?”
我搖搖手說沒有。
“太太呢?”
“我還是獨身一人。”我縮著脖子笑了。
“雙親大人呢?”
“已經不在了。”
“那您一個人過日子?”
“跟我妹妹一起過。”
“那挺好的嘛。我是一個人過,孤獨啊!特別是在這深秋的夜裡。所以我才約老師一起喝酒,還是因為想念家鄉啊,要是有個親人跟我一起過就好多了。”
老安的太太在哪兒?先於他去世了?孩子在哪兒?要麼老安一直就是獨身一人?我一邊在心裡默默地想著這些問題,一邊喝酒。
就要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的,老安主動告訴我說:“其實啊,我有個閨女。”
“啊,是嗎?”
“今年17歲了。”
“喲,高中小美眉呀!”我開了一個庸俗的玩笑,心裡覺得很奇怪。老安72歲,72減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