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
“可以走到外面來,身體狀況還可以嘛,我還以為你病倒了在床上躺著呢。”
“不是我,是家裡人……”愛子低下頭輕聲說。
“你在照顧病人?”
“不是,是我家爺爺……”
“噢,是爺爺病了。”
“不,是去世了。”
“啊?”我和阿清互相看了一眼。
“爺爺去世了。”愛子低著頭,聲音沙啞,低垂的眼睫毛間滾出淚珠。
“愛子請節哀。”除此以外我找不到其他合適的話。
“什麼時候過世的?”阿清覺得有些奇怪。
“兩個禮拜以前。”
“身體一直都不好嗎?”
“不,身體一直都很好,是個事故。”愛子用手指擦了擦眼角。
“車禍?”
“嗯,被車撞了。因為這事,家裡亂糟糟的,也就沒有心思去俱樂部了。我不想驚動大家,才說是自己身體不舒服……”愛子不再說話,頭也不再抬起。沈默,瀰漫在她的四周,叫人心情壓抑得難受。
遠處傳來陣陣蟬鳴。是油蟬,還是熊蟬?是從有棲川宮紀念公園傳來的嗎?那個公園是誰的宅邸遺址來著?沉默中,我開始思考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
“等你家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們在俱樂部見吧。請你好好保重。”我對愛子說完這番話之後,拍拍阿清的背,提醒他該走了。
愛子突然抬起頭來:“要是沒有什麼不方便的話,請進來上個香吧。”
於是,我們跟在她身後,踏著碎石子鋪就的小路往裡走。愛子手上捧著阿清送給她的鮮花,那束豔麗的、令人神清氣爽的、花朵很大的向日葵。
“應該買菊花……”阿清哭喪著臉自言自語地說。我也覺得心情沉重起來。
雖然是被請進來的,但我覺得有些不合適。阿清穿一件夏威夷花襯衫,我是迷彩T恤,而且都是光腳穿涼鞋。
我們互相尷尬地看著對方的臉在門前停下,愛子朝屋裡喊了一聲:“我的朋友來了,麻煩給拿兩杯冷飲來。”
只好請亡故的久高老人原諒我們這身打扮了,而且奠儀錢也只能以後再給。
儘管穿著跟眼下的場合很不合適,我們還是在久高隆一郎先生的遺像前雙手合十,表示了哀悼之意。之後,端上來的冰麥茶和西瓜連碰都沒碰一下,就逃也似地離開了久高家。
“到六本木去喝一杯吧。”我邀請道。我想透過喝酒把今天這不愉快的心情沖淡。
可是,當我們走向地鐵廣尾站的途中,經過德國大使館的時候,阿清突然說他今天沒有喝酒的心情,一個人匆匆地走了。
我也沒追他,自己一個人慢吞吞地走進地鐵站,買好票等車。
這時是8日2號4點40分,然後我就遇見了麻宮櫻。
3
我穿過自動檢票機,潛入地下,站在站臺尾部等著上行列車的到達,因為這附近剛好有冷氣的吹出口。
還不到下班時間,學校也正在放暑假,所以地鐵站裡冷冷清清的。我站的地方是2號站臺,只有五六個人,對面的1號站臺也只有五六個人。地鐵日比谷線的廣尾站是1964年開業的老車站,磁磚牆早已變得黑乎乎的,加上站臺狹窄,照明不好,就像被封閉在防空洞裡,讓人覺得陰森森的。
“開往東武動物園方向的列車就要進入2號站臺了!”
就在車站的男播音員說出這句話以後,事情發生了。
我眼角的餘光看見一個黑影閃過,從站臺上掉了下去。
是人!
這個念頭在大腦裡閃過的同時,我條件反射似的跳到了軌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