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發接話道:
“形勢無奈,老總好歹只有認了,老爺子安危所繫,豈容輕忽?其他問題,便僅有擱置於傍,好在仇賢犯下的案子不大,我們放了人,還擔待得起。”
錢銳正色道:
“老段,說句真心話,事關老爺子一條性命,既使仇賢犯的是滔天大罪,為了救老爺子,我們也非得開脫他不可,擔得得起或擔待不起,都算次要!”
眼珠子一翻,段大發道:
“孃的,你就會搶著表功,莫不成我對老總的忠誠還比不上你?”
莊翼不耐煩的道:
“你們兩個少嚼舌頭了,錢銳,我看,就照你的意思辦,如何善後,你也費些心思,我不想留下任何尾已被人捏住——“
錢銳忙道:
“老總寬念,必然叫老總滿意就是。”
段大發殷勤的道:
“老錢,我可以做你的副手,協同辦事——“
斜乜了段大發一眼,錢銳皮笑肉不動的道:
“也罷,協同辦事不必,你就跟著哥哥我多學點吧。”
莊翼坐向公案之後,若有所思的道:
“錢銳,你估量事情要多久才能辦好?”
錢銳想了想,道:
“得先安排一下,看起來要順理成章,不能有大破綻,我打算就在這三兩天之內辦妥他。”
莊翼頷首道:
“越快越好,我可不願我爹攢在人家手裡日夕擔驚,能早點回來,我也好放心。”
錢銳道:
“老總的心情我明白,事情我會盡快去辦。”
順手翻了翻公案上的文卷案件,莊翼毫無興致的推椅而起:
“我去『小洞天』喝兩杯,有事就到那裡找我;你們行動的當口,要加意小心。”
兩人齊聲回應,莊翼巳頭也不回的出門而去。
冬天的黃昏.陰冷又灰蒼,街上行人寥落,大多店也都關門閉戶,提早歇息,莊翼踽踽獨行,特別感受得到那股子孤單又蕭索的意味。
“老龍口”的街道格局,他是非常熟悉的,要去那裡,甚至蒙上眼也能摸到,然而此刻走在路上,他竟有一種沒來由的陌生反應,意識空茫裡,他像是從來不曾到過這個地方一樣,事實上,他卻仍然知道他身在何處,以及該如何走法始可抵達預定的目地。
用力甩甩頭,他想把心神平靜下來,去思考一些必須思考的事,他也清楚自己的情緒心境都有些異常——在連日來一波又一波的壓力下,艱免神智恍惚,有時時,便懵懵然如蹈虛幻了……
一個小腳伶仃,背脊佝鏤的老太婆從街邊橫巷裡走了出來,頂著風,踩著雪,十分吃力的往前滿跚拐動,老太婆左肘彎上還吊著一隻大竹籃,因此走起路來搖搖幌幌,倍加辛苦,灰布包巾時而拂卷在臉孔上,她又不停伸手掀撥,笑一個踉蹌,人已僕跌於地。
老大婆跌倒的地方,就在莊翼前頭不到三五步遠,他本能的搶上前去,俯身攙扶對方,當他的雙手剛剛接觸到老太婆的肩腋,老太婆的身子已順勢傾向他的懷中,同時,一蓬白濛濛的煙霧迎面漫揚,彷佛濺灑起一把雪花。
雙力的距離過於挨近,近到已是肢體相連的地步,如以事出意外,變起倉促,莊翼待要躲避,己自不及,白濛濛的煙霧泛漾著濃重的甜腥味,這味道非常膩人,也非富醇厚,宛若才發酵的酒,香郁稠潤,嗅之足堪一醉。
剎那間,莊翼身形暴閃,右掌飛揮而出,老太婆奮力後仰,仍被掌沿掃中胸側,人起一個大旋轉,差點又一屁股坐回雪地上!
灰布包巾掉落下來,現露出的是一張滿臉疙瘩,肌膚凸凹不平的老臉,唇上留著稀疏髭渣,且雙目如鈴——天爺,這那裡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