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也沒想著能見面,只是陛下東巡至洛陽的時候,我就在左近,想了好幾天,還是決定過來與父親見上一面,總要讓家裡人知道我平安才好……”永寧對李治的不滿視若無睹,很隨意地編織著理由。
可李治聽了她的話,反倒更惱了,將茶杯重重地放在几案上,直鉤鉤地盯著她,滿臉寫滿了“生氣”倆字,卻不說話。“怎麼?還真生氣了?”永寧不以為意地推了推李治的胳膊,撇了撇嘴說道:“被害得有家不能回的人明明是我,你倒還生起氣來了……”
“對不起……”李治滿眼的懊喪,他埋在心裡多年的負罪感,輕易地被永寧給勾了起來。
永寧其實只是順嘴那麼一說,她見李治倒把她的話當了真,連忙坐正了身體,笑著說道:“哎呀,我就那麼隨便一說,你怎麼就當了真了呢?現在再說這些怪沒意思的,其實這些年在外頭,我可是真的長了見識了,好吃的、好玩的都記不清經歷了多少了,日子過得可比在長安的時候有趣多了……”
李治勉強扯起一個笑容,手緩緩地覆在了永寧的手上。這些年來,高陽公主很夠意氣地將永寧捎回家的詩詞、文章乃書信都拓了一份給他。他從地圖上描繪過永寧走過的路、去過的地方,也拿著她遊記裡描述的內容請教過人,自然想像得出那條路永寧走得有多不容易。可是今日見面,永寧卻隻字不提其中的辛苦,讓他頓覺心酸。
“阿房,這次既回來了,就留下來吧……”李治摩挲著永寧細嫩依舊的手掌,他的手變大了,永寧的也變大了,這樣看起來,倒與兒時的感覺是一樣的。
永寧嘆了口氣,輕輕將手抽了出來,低頭轉動著手裡的茶杯,說道:“我,還有好多想去而沒來得及去的地方,我會慢慢地繼續這樣走下去,不留遺憾地走完……”
雖然對局勢缺乏瞭解,可是她本能的知道眼下還不是她留下來的好時機,如果不是那場大雪讓她突然按捺不住思親之情,她根本就不會選擇這個時候回來。甚至可以說,即使回來了,她原本也沒有與李治見面的意思。永寧的計劃中,也只是在洛陽留上兩天,與房玄齡好好說說話,便要再度離開。甚至於連房遺愛都不在她一定要見的名單裡。
“不能留下來嗎?阿房,”李治再度握住了永寧的手,說道:“我知道此刻讓你留下來,難免會委屈了你,可是你要相信我,我不會讓別人擋了你的路,日後,日後……”他臉色變了幾變,再往後的話,便說不出來了。
“殿下請慎言”永寧斂起了笑容,深吸了一口氣,非常認真地低聲說道:“我並沒有什麼委屈,更沒有誰擋了我的路,殿下現在說這話,豈不是要再次陷我於那不堪的境地?”
李治慢慢鬆開了永寧的手,撫額苦笑,搖了搖頭,說道:“我總覺得有滿心的話,想要說給你聽,可是一看見你,便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罷,如今我也確實還難護你周全,你既不願留下,那便依著你自己的意思繼續走你想走的路吧,只是,阿房,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我們掛念……”
永寧不知為何突然看穿了李治強撐出來的鎮靜,她彷彿能聽到他的心在顫抖的聲音,那一下一下的聲音壓迫得她喘不過氣來。永寧有些慌張地端起茶杯,將已經微涼的茶水一飲而盡,苦澀的味道溢滿了她整個口腔,連帶得心裡也泛起了苦意。
“九郎……”永寧依舊低著頭,彷彿不敢看李治的眼睛,聲音裡已經帶了點點哽咽之意:“當你沒有能力給我幸福的時候,就不要輕易跟我提起這樣的話題,那會讓我很難過……”
“對不起……”這是今天李治第二次跟永寧說出這三個字。他也低下了頭,將雙手攤開在眼前,永寧的存在,似乎總能讓他質疑自己的能力,他明明已經那麼努力,可是為什麼離永寧還是有那麼遠的距離?他用雙手撐起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