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故事。
那時候他家裡窮,老孃一窩生了十幾個崽子,他老三,生下來會走路了就在鍋邊踩凳子,給她病蔫蔫卻極度會生崽子的老孃煮東西吃。
說到此不免感嘆一句窮人的孩子會當家,恰逢戰亂,她老孃為了他有一口飽飯吃,就送他去邊上的寺廟當和尚去了。
那時候缺糧食,大家都沒東西吃,哪裡有錢給和尚施捨,這麼和尚也得餓肚子,他時時刻刻憤懣這老孃,就不該把他生出來餓肚子。
年級不大就給寺廟掃地,師兄弟們該偷懶就偷懶,唯獨他不行。
就這麼熬到十三歲,他認識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魏啟。
魏啟看起來年級不大,約莫二十歲上下的樣子,他把小和尚叫到寺廟旁的一棵柳樹下說:
“娃娃,你餓不餓,我有個能讓你吃飽飯的活計你幹不幹,幹了就給你大燒雞吃,還有白麵饅頭。”
他當時從生下來就沒吃過燒雞和白麵饅頭,寺廟裡的饅頭都是又黑又硬能打死狗的,這麼一聽他胃裡就咕咕叫起來,那年頭為了食,殺人放火都幹了:“幹。”
男人摸了一把他的頭說:“今天下午,你去把這張紙條遞給這條街口,一個姓王的掌櫃家裡,就說有人告訴他,
‘黃鼠狼的皮黃了,雞的皮紅了,這又黃又黑的是萬物之靈,老虎的皮。’
完事了明早上,到這柳樹下,我帶雞肉給你吃。”
那話聽著繞口,但他在嘴裡唸叨著記了七八成,他沒上過學不識字,看不懂那白紙上畫著什麼,那年輕人也是看上他這一點才託他辦事。
這麼心心念唸到下午,那紙一直攥到手心裡,幾乎溼透了,他坐在前堂想著他的雞腿,太陽一斜就奔著那街口去。
這時間又是一個大荒年,這鎮子上好些人都拾荒去了,只有這條街鄰房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一點都不急,好像就沒荒年這事。
也正是因為這條街的主子樂善好施才養活了寺廟一半的和尚。
他走進街口,那些女人在洗衣服,一個穿補丁的小乞丐溜達過來,她們還以為是討食兒的,這方擦手進屋去準備拿個饃饃,卻聽見小和尚一聲渾厚的嗓子喊出來:
“這裡有哪個掌櫃的姓王,我找王掌櫃。”
這方女人們都不做聲了,默默地盯著他,突然有一個瘦小的女人打破寧靜:“小兄弟,你找王掌櫃幹什麼。”
“有人叫我帶一句話給他。”小和尚心想先把紙條的事瞞下來,這些人又不是王掌櫃。
那女人沉默了片刻,在紅皮襖子上擦擦手上粘的洋皂水道:“小和尚,那王掌櫃一年前死了,你回去告訴那人叫他別來了。”
小和尚這一聽頭腦發木了,他想的全是那隻燒雞飛到天涯海角去,自己怎麼也追不上:“啊,這可怎麼辦。”
這方正著急,卻聽見一棟小閣樓的樓梯上傳來一陣噠噠噠的鞋子聲,他知道這聲音,只有西方的小皮鞋才能踩出這聲音。
那閣樓門嘩地開啟,一個消瘦眼睛深陷眼窩,穿著一身青布長衫,頭髮三七分,帶著一隻金絲眼睛的男人從木門後走出來:“誰找王掌櫃?”
小和尚走上去看著那男人,乾淨利落就像哪裡的教書先生:“我找他有急事。”
“我就是了,小友儘管說。”那先生蹲下來,長袍拖地。
一旁的女人見他下來全都散了去,一會的功夫,這甬道就只剩下洗衣的木盆和兩個對立的大小人了。
他道:“有人讓我把這紙條給你,還說。”小和尚趴在先生耳邊道出那句暗語,這先生身上有股油墨香味,吸一口他感覺自己也有文采了。
做完這些小和尚頭也不回地跑了,跑到寺廟,老和尚打了他一下戒棍問他去哪裡了,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