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極餓卻想不起多久沒吃東西……甚至於十分鐘前做了什麼,十分鐘後已然遺忘。
她開始恐懼,害怕這空得發慌的感覺,像是有個又深又暗的無底黑洞,威脅著要將她吸入,吞噬了她的記憶、她的情緒。她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沒有存在感,臉蛋再美還是慘白、失溫的身體總是冰涼,懷疑自己只是一縷幽魂。
她是在那個時候,找上楊品璿。
必須承認,他是極優秀的心理治療師,傾聽她的狀況、引領她抒解情緒、教導她如何面對那片空白。
他的存在,令她感到安心,在那個黑洞裡,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在她覺得自己就要被吞噬殆盡之際,他出現了,並且伸手拉住了她。
她終於感覺到心跳,感覺自己還活著。
一點一滴,找回遺落的知覺,她記起了許多事情,雖然還有片片段段遺落在不知名的地方,但是她知道,他會帶著她,慢慢找回來。
十點整,門鈴聲響起,一秒不差。
她拉開大門,沒多花半秒去確認門外的人。
他登堂入室,自行取出男用拖鞋換上,態度是如此地理所當然,自在得像是做過千百回。
身影定在餐桌前,回身,挑眉迎視她。“真的做了?”
“我以為我告訴過你了。”
是,她說過。“我可以吃嗎?”
“可以。”
切下一小塊送入嘴裡,口感鬆軟而不膩,意料之外地可口。
“上上個月,你先織了圍巾再織毛衣;上個月你試過素描、水彩畫;上個禮拜,你順手煮出的家常菜讓我以為你出過食譜;這個禮拜,發現你對點心烘焙很拿手……請問有什麼是你不會的?”楊品璿斜倚餐桌,瞧著她。
她目光定定地注視桌面。“我也想知道。”
楊品璿挑高眉,不予置評,拉開椅子落坐,緩慢而悠閒地品嚐她剛發現的長項——檸檬派。
“你喜歡?”每次看他進食,都像是很享受的樣子。
“很不錯啊,鬆軟爽口,不甜不膩,恰到好處——對了,我可以吃光它嗎?”
“你想的話。”反正她留著也沒用。
“你不喜歡吃小點心?”
喜歡嗎?她思索半晌。“我不知道。”
烹煮食物是憑本能,東西吃進去,止餓並且維持生命跡象,至於喜不喜歡——她沒有感覺。
“真糟糕的發現,可不是?”一個沒有喜好的女人,對食物的感覺永遠僅只於不難入口;過腰長髮是因為沒想過要剪,而非偏好;穿著是因為習慣;房子的擺設永遠沒概念……
她遺落的,不只是記憶,還包括了情緒、好惡。
唯一能猜想的,是她究竟遭遇什麼極度的傷慟,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在無法承載的情況下,唯有抽空所有的感覺,才不至於逼瘋自己。
吃完點心,他進入浴室沖澡,出來時只在腰間圍了條毛巾,髮梢還滴著水。
她抱膝蜷坐在房內的單人沙發上,神情空白。
“想什麼?”他問,彎身與她平視。
如果她能有什麼好想就好了。
一個人獨處時,總會一不留神便陷入恍惚狀態,有時夜裡驚醒,常是睜著空洞的眼任時間流逝,今晚如果不是他在這裡,她可能又會失神呆坐到天亮了。
取來乾毛巾,替他擦拭溼發,他目不轉睛,眼對著眼,凝視那雙總缺乏情緒波動的眸子。
素手穿梭在髮間,對上他的目光。
對時下女子來說,他實在是極具魅力的男子,有良好的職業、不俗的談吐,優雅的外表下包裹著頎長而勁瘦的身形,還有一張世俗標準稱得上俊俏的面貌,這樣一個男子,只要有心,要擄獲任何女子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