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自有丫頭引路帶她進了薛馨的閨房,此刻薛馨已經穿好了火紅的嫁衣;正低著頭坐在床邊,臉上難得的帶著幾分羞怯之色。
“陪馨兒說說話,那丫頭我說什麼她都不聽。”薛大夫人也是身著了一身火紅的羅裳,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滿和擔憂。她抓著楚惜寧的手拍了拍,臉上閃過幾分無奈。
楚惜寧點了點頭,或許是熱鬧的氣氛會煩擾人的思緒,薛馨房裡的人本來就不多。薛大夫人有心讓楚惜寧和薛馨單獨說幾句話,遂拿銀子遣散了圍繞在薛馨身旁的嬤嬤。
待周圍的人都守到外屋,薛馨臉上的羞澀之意才退散了,輕輕鬆了一口氣。
“怎麼了?要不要喝口茶?”楚惜寧親自拿起茶壺倒了一杯,遞到她的面前。
“不了,待會子沒法子解手。寧姐姐,你坐下來吧。這幾個月眼前都是人在我眼前晃,頭都暈了。”薛馨擺了擺手,拍了拍身邊的床側,示意楚惜寧坐過來。臉上不耐的神色,透露出她整個人的不耐煩。
楚惜寧瞭然地笑了笑,坐到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小五已經分府出來了,封為嘉王,你以後就是五王妃了。那些人自然要圍著你轉,以後會有更多的人來討好你、巴結你,你要一一應付,現在就不耐煩了,日後可怎麼辦?”楚惜寧輕言細語地勸慰道,世家貴女嫁入世家還有彼此牽制抗衡的能力,但是一旦是嫁給皇子,牽連到儲君一事,那就只有俯首稱臣的道理。
薛馨的手不由抓住她的緊了緊,眼神有些放空,顯得心事重重。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竟是長嘆了一口氣,低聲道:“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人都這麼勢利。大嫂年初得了一位姑娘,小名是娘取得,就叫初姐兒。明明孩子的眉眼長得可愛又討喜,但是滿月酒都草草了事。我娘說是我快成親了,家裡忙亂竟就這樣敷衍大嫂!”
薛馨越說越氣憤,眼眶都紅了。楚惜寧驚了一下,連忙拍著她的後背。
“快莫哭,大好的日子別想這些。大舅母這麼疼你是好事兒,忙完了你的親事,自會補償表嫂的!”楚惜寧怕她的眼淚弄花了妝,只好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著眼角,心裡卻禁不住嘆息連連。
薛大夫人盼著蕭芸這胎是嫡長孫,沒想到是個姑娘,重男輕女在所難免。薛馨成親事兒多也只是個藉口罷了,最主要的還是薛大夫人對蕭芸生下女孩兒的不滿。
“初姐兒我也瞧過,是個有福氣的孩子。都快成親了,就別總愛哭。旁人少疼了她,你這個做姑姑的就多疼她。表嫂對這些事兒一向大度,你也別太放在心上,安穩地做好你的五王妃才是正理!”楚惜寧輕聲安慰她。
初姐兒擺滿月酒那日,楚惜寧也到場了,酒席的場面的確不大。前後都是蕭芸一人張羅的,不過都是請了身份尊貴的近親好友,那日孩子抱出來的時候,無論是身上裹著的錦被,還是手上戴的銀鐲都十分精緻貴重,顯然蕭芸對於長女十分重視。
“寧姐姐,你就別勸我了,大嫂對我好,可是孃親她——”薛馨搖了搖頭,聲音竟有些顫抖。她也發覺到自己失態了,連忙拿著錦帕按著眼角,深吸了一口氣把心底的委屈壓下去。
“大嫂一向聰穎賢惠,對我娘那樣挑剔刻板的性子也多有忍讓。但是我覺得為了初姐兒,她忍耐的限度快要到了。”薛馨已經平靜了下來,眸光沉靜地看著楚惜寧。
“可能是成親了緊張的,盡說這些有的沒的。寧姐姐,你當時成親害怕麼?”薛馨似乎意識到自己多言了,便揮了揮手轉了個話題,臉上露出幾分親和的笑意。
楚惜寧也跟著笑起來,輕聲細語地陪她說著話,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她那張淡笑的臉上。一轉眼,薛馨也不再是那個只曉得哭和玩鬧的女孩兒了,她學會了冷眼旁觀和暗自琢磨身邊的人和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