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大為震驚。他們中有的人和蓋家一樣,來自河西,有的來自隴右,有的來自幷州,有的來自關中,這些人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碰面,卻因皇甫規這個名字而產生交集。
究竟有多少人?數不過來,估計沒有八千,也有五千,以致巷道閉塞,館舍爆棚。
大丈夫生當如斯,死亦當如斯。
他們到來這天剛好是皇甫規下葬之期,只是酒宴以畢,他們只得空著肚子隨同下葬隊伍出。
漢代人相信死後靈魂不滅,還會在另一個世界裡繼續生活,即“謂死如生”,所以上至皇帝下至庶民皆流行厚葬,甚至有賣房賣地置冢者。
明達之士多抗俗禮而遺言薄葬,皇甫規就是其中之一,他臨終前敕左右曰:“以布為衣,不服錦,以席被屍,不披帛,以瓦為棺,不用木,以牛載之,不配馬。”好生令人敬佩。
送葬路上,馬車浩浩蕩蕩,數以千乘送牛車一輛,以後必會成為一段佳話。
約半個時辰,車隊停在凡亭山北麓山腳,皇甫家族的祖墳到了。這裡依山坐嶺、泉壑幽深,確實是一處極佳的長眠之所。
皇甫家男性親屬恭敬地送皇甫規於墓內入寢,然後封閉墓門,同時把一面高兩丈、寬一丈的石碑立於墓外。石碑上不僅刻著皇甫規的官爵姓名,還寫有生平事蹟。
送葬者開始上前拜祭墓碑,有人拜過後轉身離開,有的則聚在一起閒談。
待人群稍散,蓋勳把馬交與蓋胤看管,領著蓋俊來到墓前拜過,又來見皇甫規家人。
蓋俊跟在父親後面匆匆掃視一眼皇甫規家屬,也認不出哪個是皇甫嵩,便把目光轉向皇甫規後妻馬氏。說來兩人倒也能扯上些關係,馬氏和母親同出一族。瞧她模樣,料來最多三十,而皇甫規今年七十一了,長子年紀甚至比她還大。
“難道美女愛英雄不受年齡限制?”蓋俊打心裡尊敬皇甫規,仍不免暗自揣測。
蓋勳如何能知兒子心中齷齪,帶他來到一鬆古柏前,為他介紹樹下被人如眾星捧月般圍在中心的老者,“錦奴,這位便是與皇甫君齊名的張君,快來見過。”
“張君。”蓋俊行禮時偷偷地打量著張奐。張奐字然明,出身於敦煌淵泉張氏,張家和蓋家一樣為敦煌望族,然而張奐在蓋俊五歲那年因破羌有功舉家遷往關中,是以從未見過面。他古稀年歲,在這個時代算得上高壽了,須皆白,面上皺紋縱橫,雙目開合間閃爍著睿智的光芒,身不駝,手不抖,依稀可以看到當年文武雙全的張然明的影子。
“誒,大兄與我同年出生,長我數月,因我在大將軍梁伯卓府中作過屬吏,被免官禁錮,所有舊交沒有人願意站出來為我說一句公道話,惟有大兄,屢屢上言,先後七次。”提起往事,張奐不禁淚浸眼眶,身旁一位中年人一邊扶住老人,一邊對蓋勳使了一個顏色,出言道:“父親,您一路急行,已經累到心神,萬萬不可太過傷心。”
這中年人蓋俊雖未見過,但有所耳聞,乃張奐長子張芝,書法了得,尤善章草。聽說他家中衣帛,必書而後洗之;臨池學書,池水盡墨。父親曾說他未來成就定會越大書法家崔瑗。對於父親的說法,蓋俊不置可否,他每日臨摹崔瑗賢女帖,練得越久,越感到崔瑗的書法實已到了極高境界,想再往上一步,就非刻苦所能夠達到了。
另一而立之年的人也道:“老師需保重身體。”
父親蓋勳和周圍的人也一同來勸,終於使得老人心情平復下來。
氣氛稍寬,諸人三三兩兩圍聚閒談,蓋俊年齡太小,根本沒有插話的餘地,便靜靜觀察眾人,方才自稱弟子與張芝同勸張奐的人引起了他的關注。他大約三十上下,生得俊朗秀逸,卓而不群,身上散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他只是往那隨意一站,話不多,寥寥幾句,自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