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一動不動,彷彿沒有一點波瀾。但是等雲起碰觸到她的手指,才發現手指冰涼。
那邊似乎又有什麼發現,衙役把馬才明喊過去,這邊只留下陸安然和雲起二人。
兩人半天不說話,雲起一點點開啟她的手指直到十指相扣,靠過去貼著她耳畔道:“不是我非要戳人心窩,但是這麼久過去,人肯定沒了。”
“我明白。”陸安然語氣平靜,雙眸像是被定住了,“我想起去年初冬,我在蒙都街頭看到緋煙,她穿著單薄的赭色囚衣,寒風瑟瑟裡被人綁在行刑架上。”
“北境的初冬,可比這裡冷多了。”雲起說了句不相干的話。
“嗯,風像刀一樣刮在臉上,不像這裡,冷也冷得不痛不癢。”
雲起用另一隻手撥開她被風吹在臉上的髮絲,“你是不是在想,經歷這麼多痛苦註定要死,當初你又何必救她,或者你在思考,人到底能不能對抗命運?”
“我不知道。”陸安然往天空看了看,初冬暖晴,還不到下雪的時節,“從北境到王都,也從嚴冬臘月抵達春暖花開……”
可最後,還是挨不過接下來一個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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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近黃昏,隨著其中一個護衛軍一聲大喊,沉在池塘裡的女子被人慢慢拖出水面,她周身有許多幹枯的荷葉杆子纏繞,難怪一直浮不上來。
頭一個發現的護衛軍嘆息:“好可憐的女子,若不是叫這些東西纏住了,說不定還有救。”
一個溺水窒息的死者,對陸安然來說再尋常不過,比之更千瘡百孔的屍體她都能面不改色。
但此刻,她遲疑了。
“煙兒!”馬才明跌跌撞撞撲倒在緋煙身上痛哭不止,悲愴聲使得路人聞之皆感傷懷。
陸安然眼神掠過緋煙滿是泥濘的指甲縫,緩緩起身時暈眩了一下,雲起在她身後扶了一把。
記憶裡,女子音容笑貌近在眼前——
她曾萬分堅定,“小姐請下針,死了也是我紅姑命裡該得。已經仰仗小姐大恩,不是那般不光彩的死,紅姑此生不敢忘。”
也曾洗盡鉛華,浮塵往事皆看作雲煙,“前塵盡去,世上沒有單紅姑,奴家緋煙,望小姐今後珍重千萬。”
記憶最後,她臉色微紅,眼中重新有了光,“他打算替我贖身……”
陸安然無聲注視著已經沒有聲息不再鮮活的她,望著被夕陽染紅的煙霞漸漸退場,在心中默默與她告別:緋煙,你的人生短暫,但也如這天邊的彩霞,曾經那麼美麗地閃耀過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