瑙翡翠珊瑚,自有一股貴氣隱現。欒哥兒一進屋,便聞見一股子極淡雅之香。若風大些,便又聞不著了。先前那正廳卻沒見著香鼎,此刻方見窗下小几上放著一白玉三足鼎,玲瓏剔透,溫潤謙和,加之那香悠然恬淡,竟是叫人渾身通透。忍不住上前細細把玩起來。
“如何?我這陋室還入得李公子的眼吧?”
欒哥兒此刻正在把弄那玉鼎,突聞身後這麼一聲,也就慢慢轉過身來打個躬:“太師大人請了,如此多禮,倒叫晚生慚愧。”
身後那人不是何太師又是何人?只見他著著家常衣衫,一方青色頭巾,一襲黛青素錦,下著墨青便鞋,手上正捏著小狼毫立於書桌前塗抹丹青。
欒哥兒說得這一句,不見他應,便立直身子過來觀望。但見:
聊聊數筆做漣漪,點點揮毫化翠屏。斜斜半伸碧枝,婷婷數莖含苞。蜻蜓點水,微風乍起,搖曳一池幽情。遍紙清奇,筆筆含意,滿腹濃情盡書筆端。
欒哥兒自望了一眼外頭那方才露頭的池塘便笑了:“果然是荷花太師啊!想這勝景已是在太師心中良久,日夜思念四時念想,方有這般神韻。”
何太師並未抬頭,只是一拉袖放下筆來蘸墨:“這話倒是有些道理。可惜只對了一半。”說著便在下首提款。
欒哥兒湊近望他寫些甚麼,卻是一首七絕:
秋過重陽兩依依,數九臥冰寒水立。自在一夏萬分清,何爭三春一段奇。
何太師自寫完了這七絕,方抬起頭來望著欒哥兒道:“平日裡咋咋呼呼的像個沒規矩的小孩兒一般,怎麼這會兒倒又靜了?”
欒哥兒咬著下唇哼了一聲:“太師不就是要學生閉嘴麼?我哪裡還敢聒噪?”
何太師這就笑了:“哪裡有?”
欒哥兒哼了一聲,指著那詩道:“這‘秋過重陽’便是登高思親,獨少一人之語呼之欲出,太師不不就是想說我遠遊在外是為不孝麼?再看那‘數九臥冰’,自是說我多年苦讀十分不易。後首又道‘自在一夏萬分清,何爭三春一段奇’,這邊是叫我老老實實安安分分,把那些有的沒的的都收起來吧!”
何太師聽他振振有詞竟是歪理條條,這就忍不住笑了:“偏是你想得出這些來,我原不過是說那芙蕖傲冰抗雪,不懼秋霜,蟄伏三季,只在夏日勝放,不去與春日裡滿園鶯鶯燕燕紅紅翠翠的爭寵奪愛罷了。”
“那也是嘲弄晚生不通此景了。”欒哥兒再哼一聲,轉過身去似是氣急,心裡卻笑了。
何太師只嘆口氣,放下筆行過來:“你原是極聰明的,怎的此刻又糊塗了?”
欒哥兒聽這話的意思,倒也不像是不認賬,這就回過身來做個愁苦狀:“我便是聰明,也是小聰明,怎能在太師您面前顯擺?那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魯班面前弄斧子麼?端的自取其辱!”
何太師這就嘆口氣:“唉…你讓我說你甚麼好呢?你明明是個極聰明的孩子,偏偏心思太多太雜,亂了性子啊。”
欒哥兒卻貼近他呵呵一笑:“只是亂了性子麼?倒不知是亂了我呢,還是亂了誰?”
何太師渾身一顫,忙的推開他往前行了一步:“李公子,你好生說話…”
欒哥兒伸手就摟了他脖子,眯著眼睛笑道:“太師大人啊,您要聽我說哪一齣呢?是說楚王夢斷巫山,還是說鶯鶯魂銷西廂?莫不是再來個紅拂女雪夜奔李靖,卓文君私會相如,方是正統?”
何太師臉上一陣青紅交加,半晌方頹然嘆氣道:“罷了罷了,老夫一生清譽,算是毀在你手上了。”
欒哥兒嘿嘿一笑,伸手捧了他臉就舔他鬍子:“太師,千萬別這麼說,能伺候大人您,是晚生的福分。”
何太師拉了他手道:“你想的我也曉得,但你該明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