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是我弒君殺兄,那又怎樣?
鮮血淋漓的朝堂,夜闌宮的女人跪在地上,依舊是最美的女人,美得宛若怒放的玫瑰。我突然覺得她的冷靜,她的視死如歸十分扎眼,於是我拔出劍,在她耳邊低聲道:“昨夜,南京城外吳家村,遭了一場大火,一個活口都沒有。”
她崩潰了,再也沒有一貫的雍容,她像瘋子一樣掙扎著,猙獰哀嚎的臉,格外的醜陋。她說她要殺了我,我實在覺得她很噁心,便一劍結果了她。
父王,母妃,好陌生好遙遠的詞語。
奇怪的是,我沒有一絲感覺。我不恨他們,也不怨他們,因為我的生命中,從來都沒有他們。父子相殘,兄弟相殘,君臣相殘,夫妻相殘。這就是人間道?
看著或戰慄或恭敬跪倒在殿前廣場那一望無盡的人生人海時,我突然想,什麼國家,什麼皇位,什麼天下,什麼百姓,誰真正在乎過我這個人?這便是帝王業?
什麼都是假的。只有什麼都不在乎,才沒有任何弱點,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永遠不會痛苦受傷。只有做全世界擁有最強大力量的人,才不會恐懼,不會孤獨,不會害怕。這才是我的人生哲學。
可凡事,總有例外。
如果沒有她,什麼真龍天子,什麼天命所歸,我恐怕剛出生便被人當作妖孽剷除掉了。
美麗的夜闌宮,就算浸潤了無數的醜惡淫/穢,也無礙於它的幽靜寧清。
因為在這裡,是我第一次真正遇見了她。
每當暴雨淋瀝的時候,我都會想起那個夜晚,那宛若精靈般的女子,那芳華無邊,溫暖洋溢的笑容,就這樣撞入了我的生命。
孤獨寂寞時,身旁扮著鬼臉的是她;困惑迷茫時,細心開解的是她;生病臥床時,寸步不離鞍前馬後還說故事給我聽的是她;遇到危險時,如母雞護小雞展臂站在前面的是她;放縱任性時,追著我滿屋子拳打腳踢的是她;嬉笑玩鬧時,滿腹鬼主意還屢屢讓我衝前她墊後的是她;鬱結挫敗時,抱著我告訴我,我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人,是她。
無論我是好是壞,她眼裡只有純粹的我,也是唯一一個告訴我,無論我選什麼路,她都一於奉陪的人。
妻子?摯友?母親?師傅?
似乎,我人生所有的感情,無論親情、友情、愛情,都只得她一人。
十三年前,玄算批命,指她是天命之女,一代帝后,“得天下者,得此女”。
既然她命中註定鳳翔九天,我便化身為龍;既然國界阻礙了我尋她,我便用鐵甲馬蹄踏平天下;既然人人垂涎於她,我便化身屠魔,趕盡殺絕,不惜墮入十八層地獄!
十二年後,當我君臨天下,雄霸寰宇那刻,面對茫茫江山如畫萬眾臣服如螻蟻,回望身後白骨成堆血流成河,卻只能盯著手中的殤月龍牙,問道:
“你在哪裡……”
她在我懷裡不安地亂動,惹得我心猿意馬。
我緊緊握著她飽滿柔軟的胸房,帶著厚繭的手掌不住搓弄那如羊脂白玉的肌膚。
她突然轉身,睫毛如蝶翅般撲閃著,鼻頭微微溢位汗珠,有些緊張地慢慢開口:“那個……”,她反手與我十指交叉,依在我懷裡問道,“現在的我,和以前的我,變化很大麼?”
我不假思索:“大!”
她更加緊張,明亮的眼睛從我胸膛露了出來:“那你比較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
這一次,我蹙眉思索了很久:“還是現在的你吧。”
“為什麼?”她急切開口,小臉黯淡,不自覺鼓起了腮幫。
不待我開口,她賭氣地推開我,轉過身去狠狠甩開我的手臂,一邊努力要移開我壓在她身上的大腿,一邊唸唸有詞:“花心漢,陳世美!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