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告別賈母,往自己屋子裡去了。
早有小丫頭在門邊候著的,看到他來,爭忙打起簾子:“二爺回來了。”賈寶玉一進門,正看到襲人從桌邊的凳子上起身相迎:“二爺可回來了,東西都收拾好了,二爺是現在安置還是再等會子?”賈寶玉看她穿著桃紅夾襖銀紅撒花裙子燭光底下一站,顯得十分溫暖,不由得長吁了一口氣。腦補一下如果在燈下等自己的是茗煙……賈寶玉打了個哆嗦。受了白天的驚嚇,賈寶玉只覺得丫環分外可親。
襲人初時見賈寶玉在看她,略有不自在,待賈寶玉看了一陣又扭頭往榻上一歪,這才上前來細看,見賈寶玉的衣裳上細看仔能見著灰土,忙道:“二爺這是累了?洗漱再睡罷,這麼躺著彆著了涼。且這衣裳也沾了灰了,須得換下才成。”
賈寶玉聽著小姑娘有清脆語調,唔了一聲。由著襲人扶他坐起來,招呼小丫頭端熱水來,又動手給他解了外頭大衣裳,給他洗了臉和手,又脫了鞋襪讓他泡腳。賈寶玉一邊燙腳解乏,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襲人說話。襲人一面給賈寶玉洗腳一面道:“水還合適麼?”又說:“今兒開的箱籠都放回原處了,大姑娘留下的幾口箱子單擱到二爺房裡那個黃花梨木的大櫃子裡了,其餘的都重新鎖了擱到後頭屋子裡了。”
賈寶玉半眯著眼睛,有點兒睏,順口問了一句:“這屋裡的人你都見過了麼?”襲人手下一頓:“二爺忘了?二爺一直跟著老太太住的,二爺屋裡的人,我都認得的,只是後半晌亂糟糟的沒怎麼說得上話。”這回輪到賈寶玉頓了,襲人明顯是個空降來的,一來就壓在屋裡眾人頭上,看著又像是把原來的李嬤嬤給擠走了的,恐怕她一開始在這屋裡要艱難呢。
賈寶玉皺了皺眉:“叫人都進來。”襲人一怔,賈寶玉已經趿著鞋起身了,不多時人差不多齊了,都是晚飯後還沒睡的。賈寶玉道:“這是老太太打發來的襲人,你們都知道了,只管一處玩就是了。”別再搞什麼‘辦公室文化’欺負一下新上司,弄得不像樣兒。底下應了,賈寶玉這才去睡。
襲人就在外間床上守夜。賈寶玉經這一事,又有些睡不著,便叫襲人來說話:“我單知道你姓花,你是哪家的?”襲人道:“我不是這府裡的家生子,原是遇上了荒年又死了爹,家裡過不下去了,才賣進這府裡來的。”賈寶玉握了握拳頭,仍是問道:“你家
35、寶玉問價妯娌懷孕 。。。
裡現在怎麼樣了?”
襲人臉上有了笑影兒:“如今家裡倒還過得下去了。”賈寶玉奇道:“他們過得好了,怎麼不贖了你出去?”襲人的笑容一僵:“雖是過得好些了要贖我還差著些兒,斷沒有為著贖我又砸鍋賣鐵弄得家裡再揭不開鍋的道理。”賈寶玉道:“竟要這些錢?”襲人道:“因死契貴些,就籤的死契,若非主子開恩,只好老死在這府裡了。”說完又磕頭道:“二爺,我雖粗笨些,也做得了針線拿得起掃帚,好歹別攆我出去。”
賈寶玉愕然,旋即明白,看襲人一個小女孩子又是磕頭又要流淚,是誤以為自己不滿意了。忙擺手道:“不過是閒話幾句,你往常在老太太跟前兒,咱們沒說過話兒,總不能我連你是個什麼景況都不知道。”襲人這才起來:“二爺想知道什麼?”賈寶玉倒躊躇了起來,他如今從下午一場真人秀裡回過神來又想起早上看到的自己的私房錢,想知道這些私房能買多少東西——不是能換多少泥人兒,而是能買多少田地房產。
襲人雖說賣進府來的時候年紀還小,卻是吃過苦、知道事兒的,賈寶玉與她聊了小半個時辰,知道十兩銀子一畝的都是良田了,襲人當初的死契也不過是賣了二十兩而已。賈寶玉盤算了一回自己手上的錢,夠當個小地主了——前提是,他能安安穩穩地出了榮國府另立門戶去。
這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