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暫時將這侏儒禁足在宮苑之中,結果沒過多久,天上便下了不會消溶的晴雪,官家對這侏儒所說便信了幾成。官家召我從燕地入宮,便是因為我身手好,武藝強,讓我待在官家身邊暫時做個護衛……”
說到這裡,李績牽唇冷笑,“他當我是誰?我看的是矢石介冑,做的是堂堂中領軍,夜裡枕戈待旦,白日馳騁疆場,為他皇帝老兒脫皮掉肉,戍守邊關。他倒好,只拿我當個‘侍衛’,可笑。”
當今聖上靖光帝,年少時也曾勵精圖治,只是後來在位的時間長了,便漸漸生出懈怠之心來。他講究無為而治,說得好聽,卻實是當真無為。
“目前異能者尚少,這個國家的命脈,還在石家手裡。君君臣臣的規矩,咱們都還得守著。”李績微微摩挲著瓷杯,“以後若是異能者愈來愈多,那便是腐索馭馬,大道將覆。”
言及此處,李績望向鄭甲,笑的感慨,“今日我還是你的將軍,說不定哪日,我要聽你的號令了。”
鄭甲連忙正色,心中一凜,說道:“將軍知遇之恩,鄭甲不敢忘懷。鄭甲必一生追隨將軍,惟命是從,馬首是瞻。”
宦娘定定地看著李績,道:“你並不信我,說要守著君君臣臣的規矩,卻還敢在我面前這樣說官家。官家是不是出了事?又或者,你已經打定了主意投靠某位殿下?”
李績心中一驚,心道這沈宦娘果真心思細密。他並不多加掩飾,抬眼看她,恍若無波無瀾的眸子裡隱著的情緒分外複雜,“你說的沒錯。良禽擇木而處,我縱然身無異能,可比起尋常人來也要強上許多,普天之下,但論功夫拳腳,能勝過我的人不過五六。官家昏聵,太子溫吞,皆非良主。燕王殿下懷才抱器,尊賢愛物,武能威敵,文能附眾,對我亦有伯樂之恩,實乃我心中的治世之選。”
他說罷,直直地看著宦娘。宦娘卻直接朗聲道:“是不是良主,我要親眼見過才能知道。現如今,於我母女而言,我唯有兩個心願。一是平安與溫飽,二是殺徐平而後快。”
她語音剛落,李績正要說些什麼,卻忽見宦娘及鄭甲均是神色一變。這二人自身有異變之後便視覺聽覺等均變得分外敏銳,是以李績也倏然握住腰間刀柄,緊張起來。
“有聲音恍若悶雷一般,自東南方向襲來。”鄭甲嚴肅道。
宦娘電光閃念,立時道:“地面似乎有些顫抖。多半是地震!快讓大家去屋外頭避難!”
三人身手極快,不一會兒便將侯府內的奴僕將士統統叫醒。眾人多半已經入眠,此刻被慌張喚醒,皆衣衫不整,心有驚嚇。宦娘剛護著沈晚出了屋門,到了寬敞地兒站好,便倏然感覺一陣地動山搖,地下傳來陣陣巨響,恍若悶雷,又恍若是怪物的狂聲嘶吼。屋樑椽柱,錯折有聲,地動乍然厲害起來,間間房屋恍如弱不禁風的女郎般隨之顛動,轟然一聲,灰塵四起,牆傾屋塌。
宦娘眼明手快,見李績剛出屋子,木樑及瓦片正衝著他的頭頂直直墜落。她神思一凝,將最為緊要的幾根木柱換做地上的殘枝碎葉,霎時間李績便感覺到頭上被一堆樹枝及花葉砸中,雖也夾雜有斷瓦,卻並無大礙。他拂去頂上樹葉,乍然明瞭,定睛向宦娘看去,卻見她已在施展異能救其他人了。
正怔愣時,他發覺震動愈發猛烈起來,原本堅硬厚實的大地遽然如柔軟綢緞一般撕裂開來,道道裂縫,恍若怪獸的血盆大口,愈變愈大,不斷吞噬著失足墜下的哭號之人。眾人原本由鄭甲領著,已在庭院內安整下來,此時見又生變故,不由得慌不擇路,四奔而逃。有的墜入裂縫之中,直入深淵,有的往屋子裡逃,復又被樑柱砸中,昏厥倒地,有的被人踩踏,倒在地上,不住哭喊。
這些人大半都是平日裡訓練有素的將士,可遇到這般情形,皆已慌亂。宦娘便是身有異能,也大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