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風驟雨急。連線木舟和木盆的繩子竟被吹得斷開,宦娘一回頭,便見那木盆順著河流飛速遠走。她甚至還來不及使用置換異能,木盆便已沒了蹤影。
支撐宦娘努力活著的,唯有徐平和一雙幼子。幼子失蹤,宦孃的心生生被剜去了一半。她哭的死去活來,肝腸寸斷,徐平卻意外地冷靜,拿鬍渣扎著她的臉,安撫她道:“沒事的,我們的孩子有異能,一定能夠顧全自己。前兩天他們不就自己找來東西吃了麼?他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們有一天,一定會和他們再次遇見。”
“他們才五歲,哪裡能顧全自己?”宦娘趴在他肩上泣道,“都是我不好。是我的異能越來越差了……不然只要我找東西一換,他們便會被換回我身邊……”
“宦妹再怎麼不好,也比哥哥這個沒有異能的人厲害。”徐平撫著她的後背,“你要好好活著,活到和兒子們重逢的那一天。”
水位愈升愈高,他們漫無目的地漂著,食物越來越少,遇著的人也越來越少。終於有一天,他們漂到了一片空無一人的流域,而他們也一點食物也沒了。
飢寒交迫,多活一息都是煎熬和痛苦。
二人在船上交歡,直至力氣殆盡。因不願死於寒冷和飢餓,他們緊緊擁著,棄舟,翻身,投入了水底。愈沉愈深,宦孃的意識愈發模糊,只聽得徐平笑著在她耳邊說道:“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奈何橋上一起走,來生我們還是夫妻。”
宦娘緩緩笑了,輕聲道:“奈何橋上一起走,萬一投做了兄妹可怎麼辦?”
徐平嘆了口氣,眼睛卻是笑著的。
“管它兄弟姐妹,總之我認定你。”
影影綽綽間,他們看見了沉眠水底,空無一人的城池,剎那間,城中忽地滿滿都是人,熱鬧非凡。宦娘好像看見了十一二歲的自己,因那個黑袍少年救下了自己,便拿了針線,給他縫補衣裳。徐平彷彿也看見了,便是那時,他莫名心動,想要讓那個小姑娘,給自己縫補一輩子衣裳。彼時緣起,終成生生世世的執念。
天越來越冷了,流動的水結成了厚厚的冰層。納瑪象和劍齒虎走過冰層,半透明的冰層下,隱隱約約似有人的屍首漂浮而起,面容早已被水泡的模糊。一隻小象抬足,想要俯下腦袋去細細探看,可卻忽地聽到了母象的叫聲,知道是人類又來攻擊了,連忙拔足逃跑。
十多年前的那場浩劫,整個大陸都被水淹沒,唯獨國之西方及北方,因著都是荒漠,地勢較高,倒是沒有被淹,只可惜那裡也不曾住人。統共算下來,倖存者不滿十人。
劉幸就是其中之一。
他對自己的“幸運”很是無力。妻子代玉兒懷孕了,可卻帶著孩子一同溺亡了,他的“幸運”,沒有分給妻兒半分。他因為過度悲傷,驟然失聲,成了啞巴,可到底還是僥倖活下來了,同時還撿到了兩個男童,細細一問,竟然是那沈宦娘和徐平的一雙幼子。
老大不愛說話,漂亮得像個小姑娘,但異能很是厲害,性格也很冷靜。不過劉幸知道,他常常躲起來偷偷地哭。老二倒是活潑得很,聰穎懂事,但也愛哭,常常因想爹孃而哭,老大常常安慰他。
劉幸帶著兩個男孩過日子,硬生生地捱到了冰川覆蓋大地的時代。因害怕冰川哪日又消亡了,洪水再臨,劉幸帶著兩個孩子隨著其他倖存者,打算一同遷徙到了北方稍高的地方。那裡原本是沙漠,如今也開始長草了,住人很是合適。
其他的倖存者裡,有的是本國人,也有面板黑的、頭髮金的異邦人。大家言語不通,基本只能靠肢體動作、表情交流,不過時候久了,彼此也會說些對方的簡單語言。
可惜劉幸是個啞巴。他看著韋冕和沈清都能和異邦人正常交流了,自己有些眼紅。
劉幸不怎麼識字,倖存的其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