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娘對他百般提防,說話時卻反而百無禁忌,直截了當地將自己所想或是說出口來,或是表現在臉上。
徐平抬眉,輕輕一笑,抬起手來便將裝著老婆餅的盤子狠狠一拂,往地上摔去。宦娘心上一緊,指間伸出長草,堪堪接住盤子來。
她坐到椅子上去,將盤子放到側桌上去,又給自己倒了些水喝,這便是一頓飯了。她倒也不覺得簡陋,從前家裡揭不開鍋的時候,吃的還遠遠不如這個呢。
給異能者做飯的廚子都是後來招的,然而給貴人們及諸位統領做飯的廚子卻是僥倖存活的宮中御廚,平日裡盡是苦心琢磨著怎麼給官家做東西吃,手藝自然高超奇絕。光是這老婆餅,便讓宦娘覺得好吃的緊。
徐平用膳時不喜開口說話,宦娘自然也不會主動開言。兄妹二人各自用膳,屋子裡倒是安靜得很。
耳邊忽聞放下筷子的聲音,宦娘側頭看去,卻見徐平已然酒足飯飽,淡淡然地坐在那裡,眯著眼睛看著她。
“晚間的訓練今日暫停。統領之間有一場比試,只不過,不是統領親自上場,而是要派出手下最得意的支隊參與其中。”徐平率先開口,慵懶說道,“宦妹是為兄最得意的妹妹,若是能控制好那湖草,便是除為兄外屈指可數的幾個厲害人物之一。為兄自然是要派宦娘所在的支隊參賽了。”
宦娘聞言,略略一思,問道:“怎麼比?若是贏了,你有什麼好處?若是輸了,又有什麼責罰?”
“整個宮城有五個據點,每個據點都放著樣寶物。每個支隊五人,有一人留在自己的據點駐守,其餘四人各自去攻一個其他支隊的據點,偷放在那裡的寶物。駐守成功算六十分,每攻下一個其他支隊的據點則算十分,最高可得分值為百分。”徐平緩緩訴說著規則,宦娘淡淡聽著,卻是興致闌珊。
這些貴人不想著如何救濟百姓,不想著如何控制城中情況,卻想著辦這種比試,當真令人氣憤。早聽說幾位統領之間誰對誰也不服氣,凡事都喜歡爭個高下,可也不想想,當下可是爭這個的時候?
“每個據點的寶物,均是由各位統領所出。而我出的寶,你或許會很喜歡……”他說著,微微勾唇,自袖中掏出一支釵子來。宦娘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倏然起身,死死地盯著他手裡的釵子。
那釵子綴的是個魚戲蓮池的圖案,芙蕖亭亭,荷葉青青,魚兒藏在蓮葉之下,周身金紅,栩栩若生。徐平的手指驀地輕輕撥弄了下蓮葉和魚兒,便聽得啪嗒一聲,蓮葉移開,魚兒遊走,露出了個紅色的福字,當真令人驚歎制釵人的精妙心思。
這釵子是宦娘特意制給孃親做生辰禮的。因其中暗含了些機關知識,宦娘還迫不得已,常常去那書生賈念學的家中借書,非但遭了不少賈大娘的白眼,還惹了不少流言在身。只可惜後來孃親患病,宦娘為了籌錢買藥,將這釵子賣給了秦鳳娘,著實是宦娘心中一個不小的遺憾。
徐平凝視著宦孃的眼神,不由得緩緩勾唇,笑的分外滿意。
恍若是引誘世人的鬼狐一般,他把玩著釵子,不住地將那福字露出,又令蓮葉閉合,口中道:“各位統領俱是貴人出身,什麼也不缺,你們便是贏了,我也沒有實質性的好處。不過,我倒是可以許給你些好處。只要你能成功駐守,這釵子,我便賞給你。”
宦娘表情沉靜而鎮定,“你要是反悔,我必不輕饒。”
從未有人對徐平說過這般的話,他眉頭微微一蹙,卻並未計較,淺淺一笑,復又將釵子收入袖中來。
天色昏黃,諸位統領及全部異能者都聚集在宮門之後的空地之上。參賽的支隊立在正中,圍觀者則圍聚成圈,或喝彩,或助威,均是分外企盼。
宦娘現如今為圖方便,已然不再穿著羅裙。她長髮全部盤起,絲毫點綴也無,身上則是一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