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在腦中出現半個多月了。
謝酩無法將這東西從腦子裡抽出來,大多時間都不理不睬,只當不存在,他心性堅定如磐石,不會為區區一點心魔所擾。
但這次卻被擾亂了。
也是因為些許恍惚,才沒有立即察覺這邊的動靜趕來。
謝酩的眼神沉著,意味難明地盯著楚照流:「為何不在遇敵時就叫我?」
有靈力疏導,楚照流已經緩過來了,聞言一笑:「既然要用偷襲,那實力不一定有多強,若是我能解決,何必叫你來,白費個人情。」
「從結果上看,」謝酩淡聲嘲諷,「你似乎沒能解決。」
「所以我叫你了。」楚照流振振有詞,「隨機應變。」
謝酩緩緩點頭:「這麼說,你現在欠我一個人情。」
楚照流:「……」
為什麼要嘴快。
楚照流正想損他兩句,把話題揭過去,臉色忽然一變:「等等,我們是不是忘了誰?」
那人八成是來阻止他布陣的。
既然襲擊他了,曇鳶呢?
謝酩微皺了下眉,沒有說話,扶著他的手臂御空而起,去尋找曇鳶。
出乎意料的是,曇鳶並未遭襲。
見兩人過來了,他還有幾分疑惑:「謝施主,照流,怎麼了嗎?」
楚照流若有所思,細白指尖摩挲著下頜:「方才被人襲擊了而已,難道是我好欺負麼?」
曇鳶肅容:「襲擊?是什麼人?連謝施主也沒能抓到嗎?」
楚照流搖搖頭,望了眼城池方向:「或許是惑妖,但她有什麼必要遮遮掩掩地以另一副形貌來襲擊我?難道是……」
指揮屠滅流明宗的神秘人?
不管到底是誰,也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叮囑了曇鳶小心防範後,楚照流旋身離開,準備繼續找點布陣。
大概是怕楚照流再遭意外,這回謝酩跟了上來。
楚照流捻著陣棋,大喜過望:「謝宗主,來都來了,不如借我點靈力,儘快佈下陣唄。」
謝酩不遠不近地綴在他身後十步以內,聞言眉梢一挑,冷漠開口:「憑什麼?」
楚照流:「……」
謝酩:「你想再欠一個人情?」
楚照流沒料到居然會被一口回絕,噎了幾瞬,慷慨陳詞:「這可不是人情,佈下大陣,保護的是整片夙陽,進而便是天下蒼生,乾坤朗朗,是為大義,感不感動?」
謝酩顯然沒有被感動到,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
楚照流攤手:「好吧,那我就再欠你一個人情。」
心裡卻道,以本人臉皮,欠了不還,你能拿我如何。
謝酩淺色的瞳仁如一泓雪水,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了半晌:「不必,現在就還我一個人情即可。」
「啊?」
「你和曇鳶很熟?」
楚照流捻著棋子的動作頓住,沒想到謝酩所謂的「還人情」,居然是想聽八卦,忍不住奇異地看他兩眼,坦然道:「熟啊,曇鳶是我爹的朋友,論輩分,我還得喊一聲叔叔,不過他那副性子啊……我也沒拿他當長輩看待。」
謝酩怔住。
「小時候爹孃帶我去佛宗辦事,小住過一段日子,沒想到幾個大和尚覬覦我的資質,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說我有佛緣,勸我皈依佛門,」楚照流說到這兒,臉色很詭異,「導致我現在看到個鋥光瓦亮的玩意兒就害怕。」
說完這段經歷,他自己都有些無言,一轉頭,卻見到謝酩居然笑了。
薄紅的唇角揚著,是一個很明顯的弧度,看起來竟有些柔軟。
不常笑的人突然一笑,殺傷力實在太大,恍若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