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這地方早是被各位官眷圍了個水洩不通,不過見他到了,便也就各自散去,反換了各位當家的地方官員上來。
“請夫人安!不知夫人舊疾可曾好些?昨兒已命家婦入佛堂清修,實指望能緩解些夫人苦處!”蘇二老爺端正行了個禮,雖明知夫人在車內看不到,不過禮還是行得十分標準的。
宋夫人聽外頭說話人變了,想了半天才想出來是誰,原本中氣十足的聲音立刻也換成有氣無力的調子:“好是好些了,雖太醫說還要養些時日,只是回京的日子也該到了,不回去不行,咱家大爺戶籍在那裡,趕秋闈可是遲不得一刻的!”
蘇老爺唯唯點頭:“自然自然,宋夫人勞心用力,實在辛苦得厲害!只望今後有人能替夫人分擔些,夫人也好多多保養些!”
宋夫人聽出這話裡的意思來,哦,是說你女兒呢!她一進門我就將家交給她管,我就輕鬆了是不是?
呸!想得美!
人還沒抬進來呢就想跟本夫人奪權!
“話是這樣說,可哪裡尋個真能幫得上手的人呢!說起來幹吃飯的倒不少,只是不用心力,又沒有真本事,所以竟也幫不上。”宋夫人冷冷一句話,隔著車窗簾也聽得出來,話裡森森寒意,讓本來貼近車身的蘇老爺也不禁打了個寒戰。
本地巡撫上來打哈哈:“蘇老爺,貴府九小姐過來了,說也要給宋夫人請安。”
蘇二老爺一聽,忙向後張去,果見祈男遠遠站著,披風帽子擋著頭,玉梭從旁攙扶著。
各位老爺知趣閃去一旁,蘇老爺不去管祈男,只是媚笑著對車上道:“宋夫人,小女也正要過來。。。”
宋夫人的聲音瞬間如冰錐一般刺了出來:“我突然不太舒服了,請安就免了。”
蘇二老爺頓時沒了話回。
祈男將臉藏在毛絨絨的帽子下面,這樣便可看不見,左邊不遠處,那匹白馬上,目光炙熱,戰神再世般英郎的宋玦。
玉梭倒是放鬆的很,先是笑眯眯地衝宋玦點了點頭,又不覺口中嘆息道:“原來宋大爺的四位長隨也是那樣高大英偉又儀容俊雅的。怪不得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居。我看在咱家那位趙大爺就有些油脂粉氣,偏生跟他的那些人也是油頭粉面的。”
祈男帽子裡啐她一口,怕叫外人聽見,聲音也壓得低低地:“小蹄子眼珠子只管往哪裡轉?這裡可不是咱後院,嘴裡還亂嚼宋家人,老爺可還在前頭站著呢!小心他聽見了罵你!”
玉梭還是笑眯眯地,一個一個將宋玦的四個跟班看了下來,那四人也正覺得這丫頭也有趣,也都微微含笑,看在她身上。
四人俱是一身青衣,頭扎玄緞包巾,上挽英雄結,身穿青緞密扣緊身,腰扎月藍帶子約有四寸半闊,下著青縐紗兜襠叉褲,腳登玄緞挖嵌快靴,襯著這身裝束,越顯得一個個狼腰猿臂,鶴勢螂形,一派的英風銳氣,直可辟易千人,也愈發襯托得中間宋玦,一身銀裝,氣質冷峻,貴介從容了。
“看起來都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玉梭邊看邊向祈男彙報,知道她的眼睛藏在帽子下頭,又礙於身份不好看得,於是口中喋喋地道:“身形雖比不上宋家大爺,卻也都是身材高大,肩膀寬廣的。。。”
祈男再啐她一口:“你也夠了!再說下去,看我不回了老爺!”
玉梭這才嘻嘻地收了口,又收回目光來。
蘇二老爺愁眉苦臉地走近祈男:“你回車上去吧,夫人正有些不適,又正應了吉時要上路不便耽擱,且不必見了吧。”
祈男忙低頭應了,知道是宋夫人當了眾人面有意要給自己個難堪,也是下馬威的意思。不過她才下在乎呢!
正好不必麻煩!本小姐還犯愁要說些什麼虛情假意的話呢!這下正好省了!也好少死些腦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