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廣花。藤黃,石黃,石青,石綠,管黃等等,每樣都用個帶蓋的胖身瓷罐裝得好好的,又有蛤粉四匣,胭脂十片,大赤飛金一百帖,青金一百帖。
看到這裡,祈男不覺笑了出來:“這也太多了,”她指著那二疊金片道:“我就開佛像鋪也全不了這許多!”
玉梭忙朝天唸了聲佛,只說小姐情急,請佛祖莫怪。
荷風也笑道:“我也說用不了,小姐單子上也沒有,只說金線一樣,也只要少許,可我家大爺哪裡聽這些話?凡他有的,不管單子上有無,都叫奴才們抬了來,沒有的也已打了快馬讓人買去了,看這架勢,是恨不能直將顏料鋪子現成搬到這樓上來的!”
玉梭聽見這話,先就憋不住撲嗤一聲笑了出來,祈男嗔了她一眼:“好個耐驚受怪的小蹄子,這裡又有你什麼事?還不快搬了東西到書案上去呢!”
荷風注意地看了祈男一眼,也沒什麼多說,看著玉梭收拾東西,便預備退下。
“姐姐請慢走,”祈男卻突然叫住她:“我今兒尚有一事未明,還請姐姐指條明路。”
荷風腳下慢了一慢,轉過身來,臉上帶笑:“小姐請說。”
“我家姨娘,雖有些心浮氣躁,卻不是會對人家東西垂涎,動手動腳的人物,黃絹之物,更沒有這個膽子伸手。如今我既答應修補,當了姐姐的面,少不得要說句實話,屏風的事,我敢說不是我家姨娘做的,姐姐覺得如何?”
荷風依舊微笑:“若說不是蘇家姨娘,那就是祁家姨娘了。”
只見祈男秀美的眉峰慢慢鎖緊,眉心裡,攏起了幾縷若有所思的皺痕,唇角微抿,春水般的眼眸中似有暗光閃爍,搖頭輕道:“那更不會,”她凝神注意著對方表情,“月香姨娘最是個乖巧不過的,且祁家姨娘名聲這城裡無人不知,說她壞了貢品?全無道理。”
荷風見這九小姐逼人至此,心裡暗叫一聲果然厲害,言語間一絲錯漏沒有,直叫人無隙可鑽。
“既如此說,那就還是蘇家姨娘壞的。”只是荷風還是不肯讓步:“左右沒有旁人,不是她們倆,還能是我家夫人特意放個壞的在這樓上?本來又不知小姐會修會補,要弄這一出做什麼?”
“我知道這話不是姐姐真心,不然姐姐為何看見姨娘們上樓,忽地要叫她們下來?”祈男步步緊逼,兩隻幽黑明亮的眼睛,如那深山裡的潭水一般清冽幽深:“我知道姐姐有心解救姨娘,只是可惜遲了一步,她們已經上去半天,再下來也說不清了。”
荷風身子由不得震了一震,本來一直冷靜的表情也開始有些鬆動了,張口咀嚅了一下,卻沒說出話來。
這還是頭一次,祈男看見對方失語。
“姐姐必定知道些什麼,又何必有意隱瞞於我?反正,”祈男決定使出殺手鐧來:“反正我如今人已在這裡,秀媽媽不論做何打算,我都已算是入甕而來,又不怕我跑了,何不讓我死個明白?”
荷風尷尬地笑了:“九小姐說話真如金剛鑽在人身上打鑽一般,一句是一個洞,刺得人想避也避讓不開。”
祈男也笑,卻不是不肯相讓:“我不過嘴皮子動動罷了,哪比得秀媽媽?她不過三下二下,直將我和姨娘三人都扣下了,這才是正經路數呢!”
荷風無話可回,愈發尷尬之際,卻聽得門外秀媽媽的聲音響起,還是一樣的明亮爽快:“原來小姐在屋裡讚我?可惜了的,我竟來得遲了,說些什麼也沒聽著。”
荷風趁機向外溜去:“媽媽來得正好,小姐正有事要問呢,夫人那裡還等我回話,我先下去了。”
秀媽媽果然依言進來,開門讓荷風走了。祈男冷笑看著,先不說話。
“確實夫人等著那丫頭回話,小姐別怪罪她。”秀媽媽平平靜靜地走進屋來,先對祈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