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向下說著:“。。。姨娘是個暴躁性子,不過聽我一句,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這家裡自上到小,沒一個是沒有心眼的。所有的這些管家奶奶們,那一位是好纏的?姨娘們之間,太太跟小姐們,還有丫鬟。。。”
錦芳突然開口:“你只說我,你呢?”
祈男陡然一驚,接著便也沉默下來。
是啊,宋家。除開夫人和兩位小姐,這三個是不用說了,對自己一點兒好感也不存的。還有位老夫人。
雖說秀媽媽對自己不壞,可誰又知道老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自己過門之後,又能不能得她歡心?!
還有宋老爺,也許還有些別的什麼人。
想到這裡,祈男簡直要發頭風。
“姨娘過慮了。我經了這裡的磨練,到哪裡也不怕的。家裡這許多人也不是吃素的,我經了這些事,哪裡混不得?”
雖心有顧慮,可祈男面上卻只做笑嘻嘻的模樣,若無其事的對錦芳道。
錦芳點頭。她知道祈男說得一半真一半假,可事到如今,她也只有相信對方的話了。
相信生活中總有光明的一面,是人能夠生存下去的重要動力。
此後幾日,祈男便專心於屋裡打點行李。衣服頭面她是不在意的,雖的器具更不放在心上,除了她寶貝的剪紙用具,各種紙樣,顏料,筆墨,這才是她放在心上的東西。
一樣一樣,親手放進箱子裡,又親自貼上封條,親手送到太太房裡以備打包後,祈男方覺得心滿意足。
太太少不得有不少話要訓:“。。。京裡不比鄉下,你是除了大小姐外,第一個入京的蘇家小姐,”已不拿大房那邊當自己人了:“京裡規矩大,你少不得從頭學起,我讓吳媽媽跟了你去,有她在,凡事看著你些,也容易處事。”
吳媽媽因長貴之事,一直對祈男心存感激,帶她入京,祈男倒沒什麼不滿。
“多謝太太教誨。”祈男低頭領了。
“還有一事,”太太說了半天,嗓子眼想必也幹了,呷了一口茶,方才又道:“女子出嫁,自然該以夫主為親。不過麼,你也別忘了,是誰栽培你到如今的地步。你的紙品手藝,也是我一手挖掘發現的,”這話說也不嫌臉紅,祈男倒對太太的厚黑之術,深為敬佩。
“因此你好了,可別忘了自己孃家。老爺正因宛貴人一事深受牽連,你少不得在宋家大爺面前吹些風聲,也好讓他幫襯一把。”夫人吹開茶碗上的浮沫,從邊緣向上,張了祈男一眼。
祈男突然心生一計,既然太太這樣說,自己何不順水退舟,求其投桃報李?
“太太的話,”祈男做出極恭敬的模樣來,低頭順目,細聲細語地道:“女兒不敢不從,一向是太太教我成人,”這是句明顯的謊話,不過太太卻極受用:“因此有所回報,也理所當然。不過麼,”祈男眼中眼波中冷光一閃:
“我也有一事 ,相求於太太。若太太今日應承了小女,女兒將來必傾心相報。”
太太眯了眯眼睛,隱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銳光:“不妨直說,我且掂量著看。”
祈男含煙如笑,言語圓融地道:“我初去京裡,必有些思鄉情結。且過門還有些時日,老爺又常有公務,顧不到後院。我一人於府中,想起來便有些心酸。太太在這裡管家,亦去不得相伴,女兒也不敢要求,不過姨娘,”
說到這裡,祈男抬起眼皮來,睫羽纖長濃密,彷彿蝴蝶的翅膀,撲閃間露出兩隻幽黑明亮的眼睛,如那深山裡的潭水一般清冽幽深:“五姨娘在家裡也是無事,求太太應允,讓五姨娘去京中與我相伴,一來解來鄉愁,二來,凡事也好有個商量,不至於我年輕誤事。不知太太,覺得如何?”
太太眉心倏地一凝,眉際間湧出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