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來!”她急急道,似乎察覺自己的失態,忙放穩了嗓音,斂眉道:“弟子想住在丹離峰,晨昏定省,平日也好聆聽師父教誨。”
“隨你喜歡。”他算是認識到了,術業有專攻,啟蒙這種事交給昆華峰的那些人更好,他目前沒什麼可教她的。
“那個,師父……”
“怎麼?”
她彷彿有些窘迫,抿抿唇,下定決心般道:“弟子還未透過木人陣,沒有功課的時候,我可不可以……進十二塔樓中練習?”
南珂沉默了幾息,“可以。”
她眼睛一亮,南珂及時補了句:“你進去之前,記得先和青茗說一聲。”好讓他去撈你出來……
宮小蟬臉紅了,小聲道:“謝師父關心……弟子告退。”
“去吧。”
她深深施禮,正待轉身離開,南珂突然道:“我看你外家身法尚可,以前是不是練過?”
“……”她頓了頓,溫順應道:“弟子入山前曾和道藏門簽訂了一年契約,要捉一千隻疾蜂鳥交給他們。”
“……你做到了?”
“是,十六歲時完成的。”
南珂有些訝異。疾蜂鳥這種靈獸動作奇快,且報復心非常強,捕獵者若不能一擊致命,十有八|九要被它反過來啄瞎眼睛。
她今年十八歲,修為還不到煉氣期,十五歲時的內功只會比現在更差,難以想象當年她是怎麼做到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殿外天朗氣清。
下山只有一條道,宮小蟬在路上遇到了青茗——他是南珂的侍童,一聽說她要下山,第一反應與宮小蟬如出一轍,以為她是被南珂嫌棄了,才又回去外門弟子居住的昆華峰。
和青茗解釋完前因後果,宮小蟬沿著小徑慢慢下山。
外門弟子上課的地點在息塵殿,半個月沒見,這裡半點沒變,宮小蟬到的時候恰逢兩節課間的休息時間,她靜靜走向自己的座位,從抽屜中取出課本。
起初沒人注意到她,但林真人點名的時候她應了一聲“到”,然後周圍的人目光就都很微妙了。
真君、道君、真人,三種稱號分別對應著元嬰期修士,結丹期修士與築基期修士。林真人就是一名築基巔峰的男俢,在九嶷,外門弟子的課程大多由真人們傳授。
而她大約是九嶷史上第一個已經拜入真君門下,卻又回來和外門弟子一起上課的內門弟子了。
下午上“道蘊”,即學習道家典籍。宮小蟬最不怕背書,唯一的意外是授課的人從娃娃臉唐京換成了高嶺之花風九真。
與溫和的唐京不同,風九真的作風十分……硬派。
宮小蟬咬著筆桿想,風九真的師父暇空和她師父南珂是同門師姐弟,說起來她宮小蟬也算個關係戶了,然而……
“你,重複一下我方才說的話。”風九真站在她面前冷冷道。
……然而這關係並不能讓風九真在發現她課上走神的時候,對她網開一面。師父,你的面子不好使啊。
接下來的時間她安安分分地聽課,終於熬到放學,風九真指名五個弟子留堂抄寫《南華續經》二十遍。宮小蟬並不在留堂弟子之列,但她也留下了,因為要補上這些天的功課。
傍晚的夕照落入殿內,將一切映得紅燦燦。宮小蟬坐在靠窗倒數第二排,奮筆疾書。忽然一個紙團丟過來,精準砸中她的筆桿,筆尖頓時滑出一道難看的黑痕。
宮小蟬皺眉,抬眼望去,一張挑釁的臉映入眼簾。
季川坐在桌上,幾頁抄得亂七八糟的宣紙丟在一邊,他一隻手嘩啦啦翻著方格本,墨色瞳仁盯著她:“反正你這麼愛抄書,剩下這些你拿去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