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已經落下了傷口。原本並不嚴重,但在薛清極後來的一系列折騰下裂得更開。
嚴律一手摟住薛清極的身體,一手下意識去按住他的傷口,眼前場景和千年前他去按壓薛清極的半具殘屍的場景交疊重合。
周遭空氣彷彿被瞬間抽空,嚴律的只覺得窒息感席捲而來,額頭滲出冷汗,張著嘴大口喘氣也無法平復,好似被人從高處推下,強烈的失重感幾乎要將他的理智擊垮,胃內翻江倒海,差點乾嘔起來。
偏偏薛清極在撩撥完他後昏睡過去,眉目舒展得好像在做一場美夢,和那時從境外境墜落而下後臉上的表情有些許相似。
或許是傷口在挪動時被牽扯到,薛清極略微發出一聲咳嗽。
這活著的標誌讓嚴律從窒息中勉強抽離,他咬牙起身,又彎腰將薛清極給抱起來,疾步走回井邊,嗓音嘶啞道:“立即下山!”
胡旭傑等人原本老實等在原地,沒想到嚴律再出來時竟然抱著薛清極,登時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嚴哥:“不是,這怎麼了?”
“好重的血腥味兒,”老棉掙扎著起身,“他受傷了?”
薛清極被嚴律抱著,凌亂的長袍衣角滴答地落下些許血來,呼吸也並不明顯,只側頭靠著嚴律的胸口,雙眼緊閉。
仙門的幾個小輩兒都慌了,董鹿舉起手機道:“我剛才已經聯絡到肖攬陽了,他倒是已經醒了。”說這話時她頓了頓,眉頭蹙起,但還是很快道,“我們帶的有醫修,他應該馬上就能上來——”
話音未落,便見妖皇已又化出原身,長尾捲起薛清極輕放在背上,轉瞬便已朝著山下奔去,只撂下一句話:“讓他們在原地等我!”
天色已微微見亮,濃稠的黑夜將散未散,嚴律只覺得伏在自己身上的薛清極渾身滾燙地要將他烙穿,這痛感四處擴散,在體內衝撞。
恍惚間他竟然想起上神。祂寂滅時已虛弱不堪,魂體在被他的獸牙咬碎前曾以指點在他眉心,聲音悲哀憐憫。
——“我盼望你遇到難以割捨的人,又盼望你一生都沒有牽掛。對你來說,短暫的光亮過後將是漫長無盡的黑暗與痛苦。遺忘對你來說或許是件好事,忘記光亮,才能忍受長夜。”
他那時並不理解上神的話,只是愈發覺得活的沒有滋味兒。
他確實忘得很快,因為那些漫長的時間裡並沒有特殊的需要他去記得的事情。他恍然發現自己的記憶大部分都停留在薛清極死的那天,在那之後的每一天都不再有任何區別。
原來痛苦是“永遠停在了那天”。
因為是個精怪,所以山怪的記憶並不怎麼清晰,薛清極以它的視角看這世界時只覺得無聊。
好在這些記憶大多可以隨著薛清極的心意迅速劃過,他走馬觀花似地在這些記憶中游走,零碎的段落從面前劃過。
他一會兒看到前來祭拜的山民,看到他們眼中的貪念與慾念,一會兒又瞧見洪宣坐在身邊,手裡忙忙活活地在揉麵,說要給山怪做自己剛學會的麵點。
緊接著便是被砸毀的山神廟,又看到如厲鬼般在廟中謾罵的村民,看到洪宣是如何被山怪拖進地下洞穴。
山怪哭了又哭,它自己也不知道原來一個精怪竟然會這麼能流眼淚。
薛清極以山怪的視角冷眼旁觀,等山怪終於停下了哭泣,在洞中等待了漫長的時間,洪宣仍不肯醒來。
山怪終於站起身,出了洞,回到地面的柏樹旁。
薛清極看著它使用術法,又看著它剜出心頭血,看它在痛苦中與陣眼融合。
大陣從此陣眼偏移,而它也因為沒有人魂而永遠留在了地下。
他在山怪的記憶中挑挑揀揀,那個後來來找它的名叫“虛乾”的男人卻始終無法看清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