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我的婚禮要最豪華、最盛大、最熱鬧,在所不計,必定要把它攪起來。」
「會不會邀請我?」我問。
「當然,當然。」
「謝謝你看得起我。」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她神氣活現的說。
「是。」
「怕只怕官客名單上漏掉一個半個名字,就得罪人。」
「已經決定要結婚?」
「還沒有,我不肯結婚,我想做事業,玩也玩夠,也該做點事。」
「要向哪一行進軍?」
「有兩方面值得動腦筋,開精品店我是不乾的,無聊。我想辦一家女子儀態大學,專門讓中學女生學法文、時事、以及生活講究的一面。還有,在離島辦健美營,專幫愛美女士減肥做運動,同時好好休息及享受陽光空氣。你說好不好?」
我點點頭。
「錢不是問題,父親會資助我。」
我仍然津津有味的聽著,這兩個主意實在不錯,都是外國極流行的生意經,如果我有銅鈿,我也會支援她。
「所以暫時還是不結婚的好。」她拍拍手。
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又這麼年輕,她所說的一切囈語,很可能在明天,就可以變為真人真事。
誰敢譏笑她,誰敢者不起她?
「父親說,他總共就生我一個孩子,要什麼給什麼,天上月亮也搞給我,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缺乏安全感。」她擺擺頭,「我身邊從來沒斷過男孩子,他們也對我千依百順。像你,你不見得對別人這麼好,是不是?」
這話倒是真的,我暗暗舒日氣。
在一個下大雨的週末晚上,貞節麥士美倫的氣球爆了。
她提看兩隻衣箱站在我門日,渾身酒味。
「怎麼了?」
她一手推開我,把衣箱踢進我屋子裡,箱蓋的開關彈開,抖出綾羅綢緞紗絹,金光閃閃七彩繽紛,軟洋洋地伸展在地板上。
她打一個酒噎。「我什麼都沒有,只得十箱衣裳。」
我問:「你的車子呢。」
「都被他們要回去了。」頹然坐在衣堆中。
我拉她起來,她醉了,不願動。
「有話慢慢說。」
「傻小子,你懂什麼。」她眯著眼睛說:「我騙你,你知道嗎。」
我冷靜的說:「我不覺得。」,
「我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我騙你。」
「那豈非同我一樣。」
「我一直做夢,編了故事亂講,我神經有毛病,你看不出來?」她抓著我手臂逼切的問。
「我們都有不妥的地方。」
「我靠男人的施捨渡日,各式各樣的男人,有些大肚腩,有些鑲金牙,有些變態、有些自鄉下來,我……」她哭了。
我把她緊緊擁入懷中。
她號淘大哭。
一邊大聲地喊出來:「我什麼都沒有,一無所有,我是隻可憐蟲,渣滓。」聲嘶力竭。
我拍打著她的背部!喃喃的說:「不打緊,沒有關係,我們有辦法活下去,一定有。」
「我回不去了,他把我趕出來,不要再看見我,對我膩了,就那樣子叫我走。」
我把她抱到床上去,替她蓋上被褥。
她還在哭。
不要緊,許多不開心的小孩也都這樣,一邊哭一邊睡,明天又是另外一日。
怕什麼。生命是很頑強的,倒下來一下子就爬起身,拍拍雙手,什麼事都沒有。
我並不替麥貞擔心。
只是如今她的秘密已經「拆穿」,她為著面子,可能結束我們之間的一段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