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正在不斷靠近,兩頭紀州犬已經聞出來了。它們緊盯著戶外,長長的眼睛十分尖厲,嘴也微微地張開了。
‐‐來啦!
源藏疾掃了一眼牆上的槍。
他想根本無須用槍。兩頭紀州犬就能把狼咬死。這並不是他的過高估計,瀧號和赤姬號確實具備這樣的實力。一開始撲鬥,紀州犬便鬥志陡增。尤其是瀧號,狂暴起來的時候,連源藏也難以近前。赤姬號是隻母狗,雖不及瀧號厲害,但也經歷了無數次的實戰考驗。
源藏對狼一無所知。他出生在明治初期,雖說那時狼並不少見,但平常還是不容易看到。即使是深山裡的樵夫,一生當中見到狼的機會也不過一兩次而已。
雖不瞭解狼的底細,但他深知自己的紀州犬本領高強。紀州犬沒有一個是膽小鬼,這個評價由來已久。瀧號和赤姬號兩個一起上陣挫敗一頭狼應該說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
報紙上說,在遠山川,獵人的狗驚恐萬分。不過,要知道,當時那隻狗不過是隻小型的柴犬而已。
源藏站在那裡,留神注意著窗外的動靜。
為了引狼上鉤,在老松林邊上,他把一頭鹿懸掛在樹枝上。
狼在靠近鹿肉的時候,小心謹慎,心懷戒備,這一點從狗的神態上便可看出來。據說狼曾被人撫養。靠人養大的狼,獨立捕獵肯定十分困難。因此,用鹿肉作誘餌,它肯定會上圈套的。狼從遠山川出發,越過天龍川,登上大平山,直線奔西北而來。源藏判斷,奧三界嶽附近一帶,是狼的必經之地。
從奧三界嶽到砂小屋山,源藏拖著鹿肉,把氣味弄得到處都是。
赤姬號發出一聲低沉的怒號。
源藏沒有看到狼的影子,但它無疑就在鹿肉附近。
&ldo;衝上去!&rdo;
源藏開啟板門。
瀧號和赤姬號箭一般地射了出去。源藏帶上槍和馬燈隨後跟出小屋。這時,兩頭紀州犬早已疾飛進了松林。源藏沉著冷靜地快步跑著。在微弱的月光下,根本不可能看得見狼。黑暗當中槍也沒有什麼用處。
接近老松林的時候,源藏聽到了一陣怒號。怒號聲聽起十分雜亂。
大概狗和狼已經遭遇上了,源藏想。
聽說狼跑不快。瀧號和赤姬號生來就是追蹤、捕殺獵物的。狼絕難擺脫得掉。狼被左右夾擊,死鬥不會持續太久。如果只有一隻狗,狼可能會占上風,狼曾以狗的天敵著稱。由此可知,它的牙齒一定是相當尖利的。但是受到兩頭紀州犬的夾擊,狼即使有通天的本領,也莫可奈何了。即便是一對一,瀧號也能夠制服住狼,源藏想。
狼曾捕食過犬的傳聞,可能指的是小型犬。或者,也許是幾頭狼合圍住一隻犬。
林中又傳來了一陣陣的怒號。聲音雖然不高,但聽起來十分駭人、急迫。
這未免太殘酷了,源藏不禁有些可憐起狼來。不知是誰大了這條狼。現在,狼為了尋找同類,離開主人的身邊,開始了沒有結局的遠徵。這種流浪從一開始就註定是徒勞的。源藏深知這一點,因此他很有些於心不忍。如果可能,他真不願殺它。狼族最後這點兒骨血被活括咬死,他也深感痛心。源藏喜歡生物,尤其喜歡狗。親手殺掉這條狼,他的心裡很不好受。
他的眼前浮現出匆匆瞥了一眼的浪江的遺容。浪江懷著第二胎孩子。母親死後,浪江找到了哥哥。從那以後,她以各種理由常來看哥哥。廣子神秘失蹤,剩下的親骨肉也就他們兄妹二人了。
現在,浪江也死了。
這仇不能不報。不過,說是仇未免牽強了些。浪江並不是直接被狼咬死的。飢餓的狼只是襲擊了馬。浪江偏巧不走運氣。誰都有走運和倒黴的時候。命運不可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