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還是老的辣。
沈年移了一子,捻鬚笑道:“人常說下棋觀人,老夫看娘娘棋路,卻得出‘性情’二字。”
沈寧點點頭,“祖父大人果真厲害,我就是個橫衝直撞的性子。”
沈年道:“娘娘若非沒有這點膽識,也不敢在雲州披甲上陣。”而後他唏噓一聲,“全是造化弄人,若非我沈家樹敵,您又怎會流落民間遭遇殺戮之事?一切都是老夫的孽債。”
“祖父大人言重了,命該如此,豈能怨人?”
沈年讚賞看向她,說道:“橫豎這屋裡沒有別人,老夫與娘娘說一句心底話。”
“祖父大人請講。”
“陛下當初下旨召您入宮為妃,老夫是極為高興的。卻不是因為沈家出了一位妃子,而是娘娘的通身氣度與度量,陪伴帝王身側再好不過。”
“祖父過獎了,我不過是個普通人,機緣巧合才變成了這樣。”沈寧笑笑,低頭落了一子。
“娘娘過謙,老夫自認歷經滄海,識人的目光還是有一些的。”
沈寧只得輕輕一笑。
“老夫思量許久,只今才得已機會與娘娘一說。老夫作為沈氏族長,決意沈氏與娘娘共同進退,惟娘娘馬首是瞻。”
沈寧大驚,抬起了頭。她就不信他沒有聽到她失寵的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太傅居然做出這種決定,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原以為自己不與沈家過多牽扯,出了事即便遷怒沈家也能開脫出來,可老太傅居然自發地想要攪進這一灘渾水?他就這麼看好她,以為她一回宮就能再奪回皇帝的心?還是她的出現打斷了他們原本的計劃,因此要從她這裡扳回正軌?
“祖父大人,我從來就是個不管不顧的,您寄予厚望,我怕是要讓您失望了。”
“娘娘只管照您的步調走,我等跟隨娘娘的腳步便是。”
沈寧心事重重地回了回了內院,繼而接見沈張氏等人,也並不讓長輩跪下,洪公公爽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娘娘,昨日莫不是假意頭疼罷?
待敘舊一回,沈寧讓閒雜人等退下,只留了早已哭得淚汪汪的母親沈張氏。
“我兒,為娘聽得一些閒言碎語,說你惹怒了陛下失了寵幸,這是真的麼?”沈二夫人抓著沈寧,一邊流淚一邊急急地問。
“母親不必擔心,不過是尋常吵鬧罷了。”
沈張氏一聽幾乎要暈過去,什麼叫尋常吵鬧?跟帝王還有尋常不尋常的吵鬧麼!
沈寧卻是看上去十分輕鬆,“娘,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了,娘明日便陪女兒去靈隱寺走一遭罷,女兒上回去覺著那兒頗有靈性,許了個願望,如今實現了也該去還一還願。”
“靈隱寺?”女兒怎地在那座小廟裡許了願?沈張氏抹去眼淚,“你許了什麼願?”
沈寧笑而不答。
沈張氏眼前一亮,看向她平坦的小腹,“莫非是……”
“不是。”沈寧非常乾脆地搖了搖頭。
沈張氏一陣失望,“你如今貴為皇妃,出門諸多不便,待明日娘與你準備妥當,後日再去罷。”
沈寧想了一想,答應了。皇帝有心冷落,應該沒有這麼快叫她回宮。
翌日,沈家女眷與其姻親家族女眷拜訪者甚多,沈寧到了日跌時分才騰出一些空來,她婉拒了沈張氏的陪伴,到了沈府的後花園,也不讓左右跟隨,一人進了園中。
知道沈寧要來,管家早已將花園裡的閒雜人等統統趕了,園子偶爾幾聲鳥叫,閒適且清雅。沈寧緩緩地上了石橋,看了池中的錦鯉半晌,卻見橋廊邊放著一包魚糧,心覺管家果然細心,於是拆開來一顆顆扔進池中。逗弄了一會,爽性將一包全都倒了進去,拍拍手走了。
她一邊享受著難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