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今天躲上來主要就是因為她。
我從書櫃的頂上探出頭向客廳裡瞟了一眼,這個角度只能看到沙發的一角,安哲的半條腿閒適的舒展著,腳上穿著一雙淺灰色的棉襪。那還是上個禮拜我們一起去超市的時候買的。在他的手邊,一大盆火鶴正以無比熱烈的姿態盛開著,深紅的顏色豔麗而靈動。
我盯著這盆花,思緒又回到了我的表哥陳瑞嘉的身上。自從上次在火鍋店遇見他,我就有些坐立不安。我一直在想,那天是不是應該從安哲的外套口袋裡摸出一張名片來遞給他呢,這樣,一旦他想明白了就可以回來找我。
我在靠墊上換了個姿勢,忍不住嘆了口氣。其實我也知道這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陳瑞嘉那樣一個有著嚴謹的科學態度的榆木腦袋,這樣荒謬的事恐怕比殺了他還要令他難以接受。我記得剛看完《驚情四百年》的時候,和他討論起世界各地都有的鬼怪傳說,我說大概世界上真的存在我們不瞭解的神秘族類。他當時就對我的說法嗤之以鼻,他堅持說這是個物質的世界,而鬼怪之類違反物質規律的東西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只是因為人類本能的恐懼心理而杜撰出來的東西。
我支起腦袋,呆呆的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呢?不知道他需要多長的時間才能從失戀的漩渦裡爬出來呢?這個死腦筋的傢伙,恐怕要傷心好一陣子吧?
電視關了,安哲換上了一張室內音樂的唱盤。我聽見他問秦凱薇:“中午想吃什麼?”
秦凱薇說:“懶得出去了,你家裡有什麼,隨便做一點吧。”
兩個人一起到廚房裡去翻箱倒櫃。也好,秦凱薇做飯的手藝雖然不怎麼樣,但是總比安哲要強一點。前天晚上她在這裡做了炸醬麵,我和安哲都吃了兩碗。當然我的碗要小一些。
廚房裡傳來兩個人含糊的對話,秦凱薇說:“沒有番茄醬和澱粉了,鹽也不夠。”
安哲說:“你看看還缺什麼,我去趟樓下超市。”
我想告訴他帶兩塊巧克力,想想又忍住了。因為這些天我心情鬱悶,所以有些胡吃海喝的趨勢。這也不算稀奇呀,很多女人都有這樣的傾向:想用厚厚的脂肪被褥悶死憂愁。
可是昨晚安哲把我按在水龍頭下面給我洗澡的時候,忽然說了句:“潘,我發現你這兩天長膘了。肉乎乎的。”對女士來說,肉乎乎可不是什麼讚美的話。
好吧,我忍。不就是減肥嗎?再說,長得太胖也影響我飛行的速度呀。
安哲開門出去了。秦凱薇在廚房裡淘米做飯。我這超級米蟲就懶洋洋的靠著墊子打盹。打算在餐前小憩一會兒。最近總是失眠,再這麼下去會老的很快。
朦朧中有輕柔的腳步聲,眼開一線向下一瞟,原來是她。大概等安哲買菜回來等得無聊了。
她徑直走到電腦前面,握住滑鼠開始不停的點選。起初以為她是在玩遊戲,可是越來越覺得不象:她皺著眉頭,表情顯得很緊張。
我警覺起來,她想幹嘛?不會真的是個商業間諜吧?
她似乎在機器裡找什麼東西,眼神漸漸急切起來,然後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我把腦袋伏得低一點,儘量只露出眼睛來。
“喂?”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那個檔案叫什麼名字?”
對方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盯著螢幕。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
“他去超市了。”秦凱薇簡潔的回答,目光始終落在螢幕上,眉頭卻越皺越緊。良久,她有些焦慮的說:“真的沒有。”
對方似乎在不斷的給她支招。
秦凱薇瞟了一眼書櫃裡的小天使座鐘,不客氣的打斷了對方:“時間不夠了。你實在不放心就自己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