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七月十一,正是駱應嘉面聖的日子。當然皇帝也是一如即往,根據程博簡擬好的回覆,用他秀雅的筆跡,重新謄抄一遍罷了。
見仁秀如此陪著小心,駱應嘉也不敢託大,忙說自己有機樞處的馬車送來,不勞仁秀公公費心。
仁秀這才一臉誠懇地目送駱應嘉離開了玉澤堂。
何元菱雖垂著眼睛,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但仁秀與駱大人的對話不可避免地傳進她的耳朵。
看來皇帝雖然被架空,但程博簡還沒到膽大包天的地步,那些公文摺子
,還都是假借皇帝之手頒發,也難怪天下人一提起那些苛政,都還是對弘暉皇帝破口大罵。
做完樣子的仁秀從門口回來,便帶了何元菱進內屋。
「皇上,何宮女來了。」
大概是因為今天要見朝臣的關係,秦栩君與平日的閒適打扮不同,一身明黃色帝王常服,窄袖束腰,頭髮束得緊緊的,戴著玄色冠帽。
何元菱頭一次見到秦栩君如此鄭重的打扮,不由暗暗讚嘆,這位皇帝果然是生得儀容華貴,今日這番,更顯得秀雅而又威儀,素日的懶散收得乾乾淨淨,竟隱隱有了明君之相。
哪想到,皇帝大人真是帥不過三秒,一見仁秀和何元菱進來,立刻嚷道:「朕要更衣,束得慌。」
何元菱趕緊低頭垂目。這麼帥的男子換衣裳,何元菱不好意思沾人家便宜。
哪知道秦栩君不這麼想。
「何宮女怎麼不聽使喚,是昨日沒罰爽利?」秦栩君語氣冷峻,感覺立刻就要翻臉。
仁秀本已上前,剛替皇帝大人卸了玉腰帶,一聽皇帝說這話,當即回頭:「何宮女,你來學著點。」
何元菱當然只有聽命的份兒,趕緊上前,學著仁秀的樣子,給皇帝大人解釦子。
秦栩君生得修長高大,饒是何元菱並不算矮,也差了他一個頭。
不過眼下何元菱沒功夫去體會身高差,她一心都撲在這龍袍身上。雖然只是常服,但也是正經八百的明黃織金盤龍袍,真是沒想法,進宮才一個月,本姑娘就親手摸到了龍袍,還是在皇帝大人身上直接摸……
咳咳。手感還是挺好的。
手感更好的還在後頭。
龍袍被小心翼翼卸下,仁秀捧著按規矩疊好,放到一個特製的架子上,又去給皇帝拿夏日常穿的紗衣。
那邊,何元菱正替皇帝大人整理龍袍之下的裡衣。
裡衣由江南最好的白色絲綢製成,極為輕薄,觸手冰涼,即便是七月酷暑,也沾不上一點點汗漬。
何元菱輕輕替皇帝大人撫平雪白的衣襟,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詩: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而自己這個正宗江南蠶桑人家出身的,卻根本沒有機會穿上哪怕是最低品質的絲綢。
不公平嗎?
是的。古往今來,所有的封建
王朝莫不如此。而如今的大靖,與何元菱所知的明朝略有些相似之處,都是皇帝荒唐、內閣高效,而民間手工業蓬勃發展。
但農民的日子卻很不好過。
當下已有部分省份出現反賊與流民,若賦稅再如此沉重下去,讓農民們過不了好日子,離大靖滅亡的確是不遠了。
讓老百姓有安穩日子過,才是何元菱進宮的終極目標。
秦栩君只覺得這位何宮女的手替自己撫了衣襟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不由低頭去看她。
一低頭,卻望見何元菱不僅手撫在自己胸前一動不動,從腦袋低垂的角度來判斷,這位姑娘的眼神應該也正好落在自己胸前。
秦栩君頓時蹙起眉頭:「摸夠了沒?」
這一聲,無異於萬鈞雷霆,把陷入沉思的何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