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王爺要發飆,哪裡敢接戲單,連忙搖手讓石後先上戲。
石後也不是個傻子,自然也看出來了,先去吩咐上了楚玉點的戲,然後再把戲單依次奉給了石亨、另外一個成國公,據說是吳偉的義父的那一個,輪到那位成國公點戲,泠然才看見吳偉也赫然在座,轉頭對他一笑。
好戲開鑼,平日在朝堂上泠然認不清的人今日走馬燈一般都過來敬酒,滿朝文武,倒是都見了一見。
已經認識的劉永誠和劉聚那是不用說了,還有方顰的大哥方逸、東廠廠公覃包、著名的紙糊三閣老和泥塑六尚書裡,給泠然印象最深刻的除了極品的“洗鳥相公”萬安,還有號稱“劉棉花”的劉吉。
這些人泠然平時都聽小太監們議論過,萬安就不說了,那個劉吉也是個極品,做事亂七八糟經常被人彈劾,這人涵養倒也好,從不打擊報復,楚相還就看上他這涵養了,故此大夥兒越彈劾他品級越高,就像彈棉花一般,故此得了個“劉棉花”的雅號。
這一場宴會可以說是大明官場現形記,整個過程沒人提起皇上,把楚玉當做皇太子一般捧著,石亨石彪也是風光無限。
泠然環顧四周,見自己站的這塊好像有吸鐵石似的,遠一些坐著看戲的女眷目光都齊刷刷地盯著這個方向,表情各異地竊竊私語著。
唉看來美男的殺傷力古今皆同啊好在自己能免疫,嘿嘿泠然得意著。
她盯著楚玉的背影思忖,萬安進的那個藥,不知可否用來幫助默涵與他圓房?難道是天意?可是做人不能沒有良心啊,儘管楚玉對別人很惡劣,但對自己可著實不錯的,為自己連父親的妾室都罵了,一個王爺能如此對下人不容易啊再從背後設計他的話,那就豬狗不如了……
楚玉似有所覺,緩緩回過頭來。
他的雙眸狹長,長睫若詩若畫,在熙熙攘攘的紅塵中隨時都那麼出眾,那麼讓人難以忽略,半側面高直的鼻樑上泛起了微亮的光澤,無端端引得人心頭一動。
原來不是不被吸引的,只是一直抱了一種局外人的心態,就好比在看一場美麗的戲劇,甚至可以衷心希望劇中男女主角完美,不會嫉妒,問題是,楚玉的身邊,算是有女主角嗎?
自己……難道有成為女主角的潛質?不知他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念頭剛轉到這裡,泠然全身的寒毛就豎了起來,他卻已經轉回了頭。
這一場宴席楚玉一直很沉默,似在思考什麼問題,泠然也被自己不合時宜的新發現攪得心下惶惶,劉聚雖多次看她,她都渾然未覺,把默涵交代的事忘了個精光。
正怔忪間,貴賓席上忽有一人站了起來,向石亨道:“忠國公,聽聞府上有一位高人,在你尚為大同參將時就結識了,佔福禍無不奇中,你一直帶在身邊,今日將軍位極人臣,我等都來拜賀,何不叫他出來見識見識,究竟傳言是真是假?”
此人明顯喝多了酒,說起話來分寸也把握得不十分到位,泠然正替他擔心。
就見石亨笑道:“盧指揮使,今日連襄王爺也蒞臨寒舍,非是我小氣,想那仝寅名滿天下,當年驅逐韃靼之前,先皇計議不定,是他一卦,言‘彼驕我盛,戰必勝’方令我師信心百倍。何況此人倒不是我強留的,他眼睛不便,也不喜熱鬧,故此沒有請他來坐。你有什麼急事,非要見識他的本事?”
泠然這才知道說話的是錦衣衛指揮使盧忠,怪道喝多了說話就有幾分張狂,大約是平日張狂慣了,一時收不住嘴。
對於這樣的奇人,很多人是想見一見的,眾官見石亨也沒有多少見怪盧忠,紛紛要求請他出來。
石亨想是也有意在楚玉面前賣弄,遂點頭吩咐下人去請。
過了好一會兒,只見一個年過半百的黑衣老者被從人扶著緩緩走進了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