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何時已經散去,黎明的青灰光芒逐漸從宮牆的最遠處遙遙地升騰起來。一盞茶後,那青色的灰轉成酡色的紅,越來越豔,一層層地覆蓋在人們疲憊的臉頰上,痙攣的手腕上,直立不住的雙膝上,最後覆蓋了那些鮮血和疊加地屍首上,壯觀地冷漠,絕豔地殘酷。
不知道是誰,憑空大呼:“鳳弦宮走水了!”
顧元朝麻木的腦袋一動,撐著地面站起來,隔著窗欞望向後宮的方向。鳳弦宮不知何時開始冒起了濃煙,爭先恐後地從鏤空的門窗中往外竄著。
鴉九一動:“皇后與淑妃在鳳弦宮。”
顧元朝搖了搖頭:“娘?”
空中再一次響起轟鳴聲,隔開後宮與前朝地紅牆不知道被什麼給炸開,塵土飛揚中兩個黑影交織地拔地而起,其中一個顧元朝認識,不正是負責保護夏令涴的蠻蛇朱小妝麼。
他再一次望向那死亡之地的鳳弦宮,抬腳出殿。
太子站在他的身後,冷靜地問:“你知道只要出了大殿,就要失去什麼嗎?”
顧元朝回頭凝視著他,似乎要從自家兄長臉上看出一絲的溫情來。沒有,太子從小接受地都是君主教導,他的心目中皇位最重,皇權最重。他已經被顧元朝擊破了親情一次,他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
“鳳弦宮裡,有你的母親,和我的親孃。”
“女人而已。”怎麼能夠跟皇位相比。
顧元朝的視線從太子的臉頰望到那孤獨地、燦爛閃耀地、最為尊貴的位置上。曾經在那個位置上的父皇,被皇后下毒暗算,被自己的兒子每日裡詛咒著早死,被大臣們尊敬又恐懼,那是一個唯吾獨尊地位置,也是世間最孤獨地地方。
他的父皇孤獨的死去。現在,他顧元朝即將得到它的同時,必須捨棄為自己操碎了心、忍辱負重的親孃,還要為它拋下一生中為他苦苦守候的女子,得到它之後,說不定,自己的女兒也會憎恨他一輩子吧?
他會不會如自己的父皇一樣,被愛著他也恨著他的女子給毒殺,被兒女憎恨辱罵詛咒,被臣子們為了權勢而背叛……
只要他回頭,二十多年的心願得償;
只要他往前,他能夠繼續保有自己的親孃、王妃和女兒,還有即將出世的兒子。
天枰在他心中搖擺,是皇位還是親人?
朱小妝突地大喊:“混蛋趙王,你的女人要死啦!”
顧元朝一震,提著長槍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留下兄長震驚中來不及興奮和惶然。
太子回頭,在血泊中走向那最高的皇位,一步一個血印,而他的身後,八九皇子已經帶領著眾多的將領吼著勝利的呼號衝進來,跪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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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弦宮,宮內的明火已經將厚重的簾子燃燒了起來,熱氣越來越盛。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屍體,夏令寐倒在昏迷的淑妃身上,生死不明。
夏令涴與令姝相互支撐著,仰視著面色平靜的古孫萃。對方低頭,笑問:“你們說,是太子來了,還是趙王來了?”
夏令姝咳嗽著,牽動了胸膛的傷口,閉了閉眼,她苦笑道:“你覺得心有天下的男子會在乎一個女子的性命?太子殿下即將登位,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哪一個不是貼心貼意,哪裡會來在乎我的死活。趙王更是不可能,他如今可是在雪山打戰,你扣押了姐姐根本無用。你若是要替古家報仇,找我好了,將我姐姐給放開。”
古孫萃嗤笑:“你當我是傻子?趙王的行蹤我比你還清楚,他早已攻入皇宮了,我只等著他來。他不來,還有太子。只要一個人,就足夠給我們整個古家陪葬了,至於你們姐妹的腦袋,正好可以給我姐姐祭靈,讓她嚥下這幾年的怨氣,安心安意的投胎轉世。”
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