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一鳴驚人。”
羅耀停頓了一下,伸出手在地圖上雍州城的位置上點了一下:“我初入雍州,戰戰兢兢,殫精竭慮,當時朝中有多少人說我壓制不住西南一隅。破雍州之後,我手下兵不過兩萬,將不過十人。我不自信,但是得讓別人覺得我有自信。現在,我率軍北上,你說我可能身敗名裂,那是你不信我……因為你不瞭解羅耀這個名字,不瞭解這個人的心境,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自信過。”
他淡然道:“我若是想圖謀一地,十年前就能把西南三道從大隋的地圖上割下去。縱使大隋擁兵百萬,又能如何?”
“三種”
方解看著羅耀說道。
“什麼三種?”
羅耀微微皺眉。
方解認真的說道:“自信其實有三種,一種叫自大,一種叫自信,還有一種叫自負。”
羅耀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從不認為自負是個意思不好的詞語。”
他伸手在地圖上畫了一道線,筆直的將大隋西北半壁切開:“我有膽子有能力在地圖上畫這一下,誰還能?若這是自負,我願意認為你是在讚揚我。李遠山眼光太淺,只能看到第二天的事。他造反,不是被人唾棄的理由。剛才我說過,勝利者才有資格書寫歷史。他若勝了,那麼史書上就會記載他是個聖人,推翻了暴隋,解民於倒懸之苦。”
“他錯就錯在,勾連蒙元人……中原天下,有本事的人都可以去試著搶一搶,如果一百多年前楊家先祖大隋的開國皇帝楊堅,堅守著身為人臣的本分他會逐鹿中原?會有現在的大隋天下?才一百年,竊國者就成了百姓嘴裡的正統。我現在要做的事,和楊堅有何區別?”
聽到這句話,方解忍不住一怔。
羅耀的話,似乎沒錯。
當年中原大鄭王朝,王家統治著這片大地。楊堅身為大鄭的臣子,起兵反叛,最終靠著自己的能力和手下將士效死拼命,將王家從龍椅上拉下來。想必當時也有不少人指著楊堅咒罵,說他是個亂臣賊子。
才一百多年過去,人們已經遺忘了那個叫做大鄭的國家。每個百姓都以身為隋人而榮,覺得楊家人坐在龍椅上是名正言順的事。
“你覺得,楊堅當年若是在意別人罵他,會有現在的大隋嗎?”
羅耀看著方解問。
兩個人之間的話題本來已經盡了,可方解的一句你可能身敗名裂又將話題拉了回來。連方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這句話的目的是什麼,是警告羅耀,還是想勸他。話到了現在已經再透徹不過,沒有什麼事情不能挑開了。
“成功者……畢竟是少數。”
方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察覺自己骨子裡其實真的很軟弱。
“你怎麼就認為,我不是那少數之一?”
羅耀淡然笑了笑:“誰也不是從出身就心懷天下的,那是怪胎。楊堅當年雖然不是寒門出身,但楊家也算不得什麼豪門望族。他初入仕途,不過是個從七品的糧倉主薄,在每天面對賬本上那些數字的時候,他心裡想著的是如何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儘快升遷而絕不是當皇帝。後來賊兵攻打糧倉,護糧將軍戰死,他率領護糧兵保住了糧草,自此開始發跡。”
“他做節度使的時候,和他做糧倉小吏的時候心思難道一樣?”
羅耀道:“我走的,只不過是楊堅一百多年前就走過的路而已。”
方解默然,沒有任何詞語辯駁了。
天下不是一家的天下,如果將中原視為一片草原,那麼自然是最強壯兇悍的那隻野獸為王。當這個草原上有另一隻野獸變得逐漸強壯起來之後,必然要試著挑戰王者。這是永遠不變的道理,無論人獸。
是啊……為什麼天下必須是楊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