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拜見父皇, 擾了父皇休息, 還請父皇恕罪。」
看到淳慶帝的姿態, 宣王低頭請罪道。
淳慶帝嗯了聲, 偏頭看他:「這個時候了, 你不回府用飯, 還在宮裡晃蕩什麼?」
晃蕩兩個字用的頗妙, 宣王平時都在戶部當差, 他若一直留在戶部做事,那便算不得晃蕩, 但他離開戶部跑去大理寺,現在又來了御書房, 可不就是晃蕩?
淳慶帝人在御書房,可外面的事他該知道的也都知道。
宣王公然去大理寺聽審,瞞不下,他也沒想瞞,此時淳慶帝問起,宣王便直言道:「稟父皇,兒臣府裡的側妃身份不明,兒臣去大理寺旁聽了。」
淳慶帝興致寥寥的:「是嗎,那你聽到了什麼?」
宣王簡要道:「魯氏、側妃都已認罪。徐尚書被魯氏欺瞞,並不知女兒已死。側妃確實是趙家丟失十九年的長女,她六歲被親叔賣給柺子,九歲被魯氏主僕買去假冒徐家女,交給尼姑庵庵主調教,庵主常年對她施以針刑逼她忘卻往事,導致側妃堅信自己是徐家女,並非故意欺君。」
為淳慶帝按肩膀的小太監聽到「針刑」二字,心驚之下力氣都用錯了,反應過來,連忙收心。
淳慶帝雖然住在皇宮,享受天底下獨一份的權勢與尊榮,但民間有哪些疾苦,淳慶帝也都瞭解。
百姓們遇到災荒或疾苦過不下去了,很多都會走上賣女賣妻這條路,凡是被賣掉的女子,很少能有善終。既然魯氏要找人假冒被她害死的嫡女,她定會想辦法讓那個假的扮得天衣無縫,所以,淳慶帝也能想像九歲的小女孩在尼姑庵過的是什麼日子。
但這些都不重要。
淳慶帝擺擺手,讓小太監下去。
小太監立即收手,扶淳慶帝坐起來,低頭告退。
淳慶帝活動活動肩膀,盯著面前的兒子道:「你想替趙氏求情?」
宣王垂眸道:「她有欺君之罪,法理難容,但情有可原,兒臣懇求父皇輕罰。」
淳慶帝眯眯眼睛:「一個側妃而已,你就這麼寵愛她?」
宣王解釋道:「兒臣是為煉哥兒、熾哥兒求情,他們還小,喪母之痛過於沉重。」
淳慶帝點頭:「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不過朕信你,皇后、王妃、永平侯府未必信你。」
宣王鳳眸微冷,直視淳慶帝道:「兒臣做什麼說什麼,除了父皇,無需向旁人交代。」
此時的宣王,就像一條盤旋在雲端的金龍,威嚴盡顯。
淳慶帝忽然就記了起來,當年這個兒子才九歲的時候,被謝皇后養在名下,嚴加管教,武藝、功課都必須做到最好。有一次,兒子練武受了傷,淳慶帝去探望他。單薄的小少年手腕擦破了皮,鳳眸卻清澈堅定,沒有哭,也沒有朝父皇抱怨什麼。
淳慶帝問兒子:「你母后要求得這麼嚴格,你會不會怪她?」
九歲的小少年搖搖頭,看著受傷的胳膊道:「練武能讓我變高變壯,我是為自己練的,與母后無關。」
當時淳慶帝就知道,這個兒子一定錯不了。
現在兒子長大了,果然也沒有讓他失望。
宣王出宮了,翌日一早,盧太公帶了摺子來請淳慶帝批示。
盧太公認為,魯氏一黨蓄意欺君,該當死罪,徐尚書治家不嚴,連親生女兒都不認得又如何為官,當罷免官職,以儆效尤。宣王側妃身世坎坷,記憶錯亂後完全受魯氏擺布,並非有意欺君,罪不至死,當褫奪其側妃封號,貶為庶人,放其回趙家與家人團聚。趙宴平一家並未參與欺君,無罪。
淳慶帝看完盧太公的摺子,拿起御筆做了兩處批示,再讓高公公將摺子遞給盧太公。
盧太公雙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