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宴平本想遞摺子進宮,帶家人去給貴妃妹妹請安的,遇到這種事,他反而不能遞請安摺子了,容易令人誤會他想託貴妃妹妹替他求情。
他不遞摺子,貴妃娘娘想侄子侄女們了,太想太想,宣和帝來的時候,貴妃娘娘終於忍不住試探了下「皇上,您之前還說會召我兄嫂一家進宮,讓我見見他們,後來怎麼沒有訊息了?」
宣和帝瞥她一眼,神色微冷「你那大哥不識抬舉,朕明明暗示過他網開一面,隨便找個替罪羊了事,他倒好,朕就那一個表弟,還被他找到了鐵證。」
貴妃娘娘從來不干涉政事,也很少向宣和帝索求什麼,但涉及到親哥哥,親哥哥還是最該委屈的那一個,貴妃娘娘便低下頭,小聲替親哥哥辯解道「哥哥是大理寺少卿,您把案子交給他,他的職責就是找出真兇,若他放著真兇不抓,反而冤枉好人,這樣的大理寺卿,您真的想要嗎?」
宣和帝冷聲一聲,別開臉道「可那是朕的表弟,他為朕破例一次又如何?」
帝王的不滿從聲音裡就能聽出來,貴妃娘娘不敢抬頭,沉默片刻,卻仍是據理力爭道「皇上的表弟殺了人,您要哥哥為您破例,但京城有那麼多的皇親國戚,今日這個犯錯要破例,明日那個犯錯要破例,如此破例下去,大理寺還如何替百姓臣子主持公道?」
宣和帝重新看她,質問道「朕是天子,若連一個人都保不住,朕做這天子有何用?」
貴妃娘娘臉已經白了,卻顫著聲回答道「您是天子,您用對一個臣子,或許會殺一您所想保,卻能保住五人、十人甚至千萬人,那些人都是您的臣民,您保了千千萬萬的臣民,不正是明君所為嗎?」
宣和帝聞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朕今日才知,你原來如此能說會道。」
貴妃娘娘頓時跪下去,惶恐道「臣妾僭越,請皇上……」
她沒說完,人已經被熟悉的雙手扶了起來,貴妃娘娘驚愕地抬起頭。
宣和帝笑容複雜,摸著她的臉道「朕寵了你這麼多年,今日是你在朕面前最大膽的時候。」
貴妃娘娘一愣。
宣和帝點點她的鼻子,將人扶到榻上一起坐著,然後才道「他才進京朕就提醒過他讓他遞摺子請安,他自己不請,又才拂了朕的面子,難道要朕主動求他進宮?」
貴妃娘娘這才意識到,皇上根本沒有遷怒哥哥的意思。
但她還是下意識地替哥哥解釋道「他是怕您還在生氣,不敢來。」
宣和帝輕哼一聲,看著貴妃娘娘道「他都敢抓朕的表弟,還有什麼不敢的,明明就是心裡沒你,不想進宮見你,你倒是替他百般開脫,也就是朕對你好,不跟你計較,不然你早被自己的親哥哥坑了。」
貴妃娘娘低著頭,不知還能再說什麼。
宣和帝無奈地笑了笑。
他只是想讓她明白,這天底下,他對她才是最好。
朝廷大休前的最後一次朝會,宣和帝提了趙宴平的官職,讓他做了新的大理寺卿。
這旨意來的突然,群臣都吃驚不小,趙宴平更是一反平時的沉穩,怔了一會兒才匆匆跪下謝恩。
看著跪在那裡的趙宴平,再看看底下的其他臣子,宣和帝淡淡道「法不容情,更不分高低貴賤,無論誰觸犯律法,即便是天子,也當與臣民同罪。西亭伯府的案子趙宴平辦得很好,對得起盧老太公的栽培,也對得起先帝的一路提拔。朕要做好一個明君,離不開賢臣能臣的輔佐效忠,望諸位愛卿都以此案為鑑,以身作則,一心為民,輔佐朕共創開明盛世。」
好一番警醒之詞,文武大臣們齊齊下跪,高呼遵旨。
朝會散了,百官們依次退朝。
趙宴平走出大殿,忽然發現天空中飄起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