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重點是澄清孩子的身世與說出解決辦法,不適合提宣和帝給的那筆銀子,這時趙宴平才告訴了阿嬌。
阿嬌感激宣和帝對自家的恩寵,但這時也沒心情高興什麼,問趙宴平:「還有別的事嗎?」
趙宴平點頭,交給阿嬌一封信,上面寫的便是孟昭生母許瓶兒現在的家人情況與住址。
「許氏當年也是苦主,懷孕、生子都是身不由己,她甚至都不知道孩子被鄒氏送走了。畢竟是生母,昭哥兒有權知道真相,你把信給他,他想不想見許氏,由他自己做主。」趙宴平低聲道。他與王遇安商量好了,對外只說昭哥兒是王遇安一個已故良妾所生,並不會公佈許氏的身份。
阿嬌看著手裡的信,心情也變得複雜起來。
王遇安不值得讓昭哥兒喊他爹,許氏是無辜的,倘若許氏知道她生了一個高中探花的兒子,她會不會冒出來再認一次昭哥兒?
趙宴平猜測道:「她現在生活安樂,應該不願節外生枝。昭哥兒真去見她了,她若替昭哥兒著想,就不會張揚此事,她若想透過昭哥兒得利,王家也可以指認她信口雌黃,許氏並沒有證據能證明昭哥兒是她所生。」
他什麼都想到了,阿嬌放了心。
趙宴平親自提著燈籠,送她去了孟昭門前,阿嬌進去後,趙宴平就站在院子裡等著。
母親溫柔的話語能撫平子女心中的傷痛,也能輕而易舉地戳破子女苦苦設立的心防,讓壓抑其中的各種情緒決堤而出。
孟昭跪在母親面前,臉埋在母親的雙腿上,無聲落淚。
阿嬌抱著兒子的頭,兒子的淚浸透了她的衣擺,她的淚滴入了他發間。
「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昭哥兒你別太把這個當回事,想想你爹受的苦,想想貴妃娘娘受的苦,還有娘,當年出去洗個衣裳也要被河邊的婦人冷嘲熱諷,不瞞你說,娘都想過投河自盡,大半夜的都走到河邊了,娘又想通了。憑什麼啊,我沒犯任何錯,為何要因為別人的冷嘲熱諷去死?那晚就是娘遇到過的最大的坎,娘咬咬牙邁過來了,然後就遇到了你爹,遇到了你,日子越過越好,當年嘲笑我的那些人,反而爭著搶著要給我請安,咱們在江南的時候,你也都看見了,對不對?」
孟昭抖動的肩膀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阿嬌也不哭了,取下兒子的髮簪,她扶他坐到床邊,她跪坐在後面,以手指為梳,一下一下地替兒子通發,並沒有試圖去看兒子的臉:「昭哥兒,你的出身的確不夠光彩,可與其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現在知道了,反而是件幸事,了了一樁遺憾。」
孟昭點點頭。
有了答案,便再也不必幻想什麼。
阿嬌繼續道:「你爹剛納我做妾的時候,我跟他出門都不敢抬頭見人,他就把我拉到一條閉塞陰暗的小巷子裡,指著一棵小樹苗給我講了一通大道理……昭哥兒,你在娘眼裡就是棵小樹苗,當年娘把你從靈山寺下挖回家,天天給你澆水曬日頭,你才長成了今天的挺拔大樹。今日這事,對我來說,無非就是讓我知道你最初是從另一個地方冒出的芽兒,是被人移栽到靈山寺下的,可那有什麼關係,你已經在娘身邊長大了,娘辛苦了十八年,到了該在你的樹蔭下納涼的年紀,為了娘,你也得破了這層烏雲,見到日頭,越長越茁壯,對不對?」
輕輕柔柔的話語,再通俗不過的用詞,孟昭眼中漸漸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當初父親給母親講的道理很對,今晚母親講給他的道理,也對。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父親、母親的經歷比他曲折多了,都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他堂堂七品京官,暴個出身又算什麼?
「娘,兒子想通了,您與父親放心,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