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
&ldo;四王通常卯時起床,我們得在寅末便準備妥帖,衣衫鞋襪,巾櫛胰子,每一樣都不得馬虎……&rdo;前頭岑韻絮絮叨叨地說著,淼淼便在後頭不住點頭。
轉過一處廊廡,抬頭覷見對面的人,岑韻忙低下頭去,老遠便躬身立在一旁行禮。
淼淼疑惑抬眸,霎時愣住。蓋因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四王無疑。
對方穿著鴉青常服,腰綬玉帶,步伐沉穩,緩緩朝此處行來。那是淼淼在心中描繪了千百遍的模樣,一筆一劃都刻在了骨血裡,清清楚楚。他生得好看,眉目如畫,氣質清絕,宛若天上神祗一般,讓人輕易不敢靠近。
一雙皂靴步入視線,岑韻低眉斂目喚了聲:&ldo;四王。&rdo;
楊復從她身前行過,身上帶著冰寒涼氣,從肩上飄下細碎雪花,輕飄飄地落在腳邊。
身側有一道明晃晃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目光灼熱,教人難以忽視。楊復偏頭睇去一眼,只見廊下立著一位瘦小的丫鬟,她身後是銀光耀目的白雪,襯得她雙眸流光溢彩,小臉不畏不懼地仰起,笑頰粲然。
那笑裡……似乎頗為心滿意足。
☆、第二日
四王俊雅溫和,對待下人亦十分體恤,從不輕易責罰。儘管如此,院內婢僕對他仍舊心懷惕惕,做事兢兢業業,沒人偷懶,更沒人敢對他不敬。只因他渾身上下都透著股絕塵脫俗的氣息,風神疏朗,雅人深致,仿若冰山雪蓮,只能遠遠觀望,多看一眼都是對他的褻瀆。
即便被淼淼這樣赤裸裸地看著,他依舊從容不迫,目如朗星,薄唇微啟,&ldo;我怎麼從未見過你?&rdo;
嗓音清湛,一襲風來,吹得淼淼神魂顛倒。他語氣冷淡,雖然柔和,但始終帶著種疏離。稀疏平常的話從他口中說出,是世間所有樂器都無法奏出的美妙之音。
岑韻出言替她解釋:&ldo;回王爺,她是袁管事從後院調遣來的。日後便負責伺候王爺起居。&rdo;
聞言,楊復不得不多打量她兩眼,許是淼淼眼中光芒太盛,他不由得好笑,&ldo;你叫什麼名字?&rdo;
默默偷看他十來年,這是頭一次有機會跟他說話,淼淼心跳驟然加快,以至於口齒不清:&ldo;淼、淼淼。&rdo;
兩人頭一次距離這麼近,他就在她面前,沒有一層水面隔絕,她不必抬頭仰望他的身影。原來他身上有種如蘭似桂的香氣,原來他身姿頎長挺拔,比她高了一個頭不止……準確地說,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接觸。
淼淼還小的時候,被水流捲到岸上一處水窪,不管怎麼掙扎都擺脫不出困境。最後她被一雙白皙溫暖的手托起,重新送回湖中。那雙手的主人便是楊復,彼時他才十來歲,是個沉默寡言的小少年。
從那時起淼淼便在水裡注意他,躲在太湖石夾縫中偷窺他的身影,一看便是十五年。
他晚上睡不著總喜歡來到湖心亭看景,黑濛濛一片什麼都沒有,他卻能一站便是大半夜。他眸中盛載了許多複雜深邃,有時還會苦悶煩躁,雖然他不曾表露在臉上,但是淼淼能輕而易舉地發覺。畢竟這十來年的細緻觀察……不是白白過去的。
眨眼多年,當初敏感脆弱的少年褪去稚氣,變成如今翩翩君子,容止可觀,進退可度。
小丫鬟說出名字時,雙頰漲得通紅,清秀的臉蛋洇上薄薄一層緋色。她身形瘦小,生就一副娃娃臉,看著像是十二三歲的丫頭片子。其實這具身體已然及笄,只因常年吃苦受累,才一直沒能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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