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無法繼續想像下去了。
“你也應該想到了,想要抹去一個人某部分的記憶,很難,在具體治療的時候,我們才發現,記憶是不可分割的,特別是感情上面的。那我們能保留多少記憶?”她顯然也在回憶,緊皺著眉頭。
她這種養尊處優的女人,很少會做出這樣緊皺眉頭的舉動。現在說明,她的回憶讓她感到很痛苦。
我沒出聲詢問,何連成留給我的最後的樣子是飽滿的,整個人的精神是上揚的,而如今……程新?
我想不出來這兩人之間有相似的地方。
我深愛的的換了一張棺材臉,一個討人厭的性格,一個商業機器重新出現在我面前?這是什麼橋段?
“後來他情緒穩定了,再也不提帝都的任何事,忘記了自己有個兒子,有個即將結婚的未婚妻,有過那樣的童年和少年,出國留學的經歷……他都忘記了。”袁徵繼續說。
一個沒有了以往記憶的人,還會是原來的那個人嗎?我無法給自己答案。
“我發現,他不再是我的外甥,而是一個有著同樣基因的陌生人。”袁徵顯然也不能接受這樣的何連成,她眼睛裡有與我一樣的情緒,“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能怎麼辦?後退是不可能的,那接下來就要解釋他所問的那些問題,他是誰,從哪兒來,父母是誰……”
我明白了袁徵的話,透過消除記憶和回答問題,她們把何連成改造成了我不認識的人。
“為了讓他相信我的話,又進行了催眠治療,在他的潛意識中種下他是誰,有過什麼樣的童年少年和上學經歷。”袁徵說完,人也平靜了下來。
她緊緊握著方向盤,把車子停在應急停車帶裡,看著我說:“這些是你不知道。所以,我現在不知道,如果你在他面前反覆刺激他,讓他回憶起原來的那些,會發生什麼事。”
我終於理解了他們這幫勢力在前一段時間對我所做的事,都是為了讓何連成能夠以新的身份活下去,為了讓他們都認為自己的治療方案是對的。
“你們就是一群瘋子,你抹去他的記憶,有問過他本人的意願嗎?”我不由抬高了一聲音,盯著那張妝容精緻的臉,一字一頓地問。
“那是唯一能給他保命的辦法,如果不那樣做,後果根本想像不到,或許是精神失常,或許是失去自主意識變成植物人。你根本不能想像,當時連成的情況有多嚇人。為了讓他活下去,給他死去的媽媽一個交待,我必須選擇這樣的治療方式。”袁徵也抬高了聲音,對我說。
“呵!”我搖了搖頭,“好,既然你覺得這是對的,為什麼現在出現了這種你無法預料的情況,他跑回去尋找自己的過去了。”
“那是因為有人出現的原因,如果你永遠不出現在他面前,那他就能正常下去,永遠正常下去。”袁徵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我現在完全冷靜,想著程新版的何連成正在那邊無頭蒼蠅一樣找著自己的過去,心隱隱做痛。
“是的,如果你想讓他活,我給你一筆錢,你帶著兩個孩子離開帝都,隨便去哪個國家都好,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了。”袁徵終於說出她的目的。
要給我一筆錢讓我離開他的視線。這句話好熟悉,真沒想到時隔幾年,我還能聽到這句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她看我沒反應,問:“你怎麼想?”
“你覺得我會怎麼樣?”我反問。
她或許認為我應該乖乖聽她的話,離開帝都,帶上孩子去一個誰也認識的地方,了此餘生?
“我覺得你至少應該看在你和連成之間感情的份兒上,讓他好好活下去。”袁徵說。
她說得有道理,扎中了我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