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書生的聲音很奇怪地不似從前的高亢爽朗,微微低沉一些,卻不知道為什麼冬天突然有種自己看著的弟弟已經長大了的感覺。
“小倩——”冬天才想問一聲,出口的話卻猛地噎在喉嚨裡。
“她已經走了。”書生卻彷彿可以明白她的意思,平靜地回答道,“她轉世投胎去了,佘老伯答應了幫她找一戶好人家……”
“餘老伯?”有這個人嗎?她微微愣住。
“就是,就是昨晚……”一時間,寧採臣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比較好。
“啊啊,‘蛇’老伯!”冬天突然醒悟過來,“就是那個老不著調的老妖啊。”
寧採臣聽見熟悉的調侃一樣的聲音,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就是他。”他說著,慢慢恢復的心情似乎讓昨日以前那個快樂的書生又回來了。
“他說了,他會幫小倩找一戶祖上有餘蔭的人家,雖然未必非常富貴卻一定會很溫馨,還說幫我們跟地府的官差打了招呼,小倩日後不一定會忘記我。”他說著,那聲音都令人幸福起來,“所以,我們以後還可以在一起。”
“啊啊,這樣啊,”冬天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好,“我,還沒有好好謝她。”
“謝不謝都不要緊,是了,我也要走了!”頓了一下,書生興奮的情緒慢慢又沉澱下來,“小倩替我打理好了所有趕考的事情,我這就要去了——我是特地來跟你告辭的。”
“你也要,走啦?”冬天趴到窗戶上,離別的愁緒升騰在胸口。
“因為,小倩一定會過得很好啊,”寧採臣信誓旦旦地講,“所以,我也要開始努力啦!我今年一十八歲,拼搏十六年的話也不過是而立之年,那時候小倩一十六歲,我們便可以重新聚在一起。”他頓一頓,“其實,我也答應了孃親要好好趕考出仕的,做官的話,應該就可以讓家人過得幸福些了。”
這樣子也行?冬天微微有種荒謬感。十六年,又不是—年六個月,除了電視上一個叫做楊過的男人,她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等待也會有結果的感情。說起來,那個傢伙還是因為殘廢了所以沒有人要的緣故——
但是這些話似乎也不必說出來了,冬天聽著書生朝氣勃勃的聲音,突然覺得這樣也很好,不管將來怎麼樣,至少誰都得到幸福了!
“那麼,就這樣走啦?”冬天想推開窗戶,但是手停在窗欄上頓住,然後竭力用快樂的聲音說,“至少也要讓我說聲祝你高中吧?”
寧採臣朗聲笑起來,一面笑著一面就這樣走出去,“那就承你惠言了!”
蘭若寺裡那棵種了很多年的老榆樹慢慢飄落黃葉下來,隔著一扇窗兩個人都沒有說“再見”,因為誰都知道,這一次的分別,永沒有再見的機會。
也沒有說什麼“保重”。因為有了生命的目標,其實不用別人提醒,也一定會這樣好好生活下去,真的是金顏色的秋天了啊!
葛衣老者走進來的時候,冬天正用一把大得有點過分的掃帚掃著滿地的落葉。“刷刷”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蘭若寺裡多少顯得有點孤單。
“喲喝!”老者笑起來,“今天怎麼這麼勤快?”
冬天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有力氣元神出竅扮鬼扮馬,就不能想個法子讓這棵老樹不要再掉葉子啊?”
葛衣老者嘆了口氣,所以說嘛!所以說人這種東西就是最沒有良心和最笨的生物。明明是怕她一個人待著多慮而難過,所以給她找點事情做,又怕她一個人做事寂寞,所以現身出來跟她聊聊,誰知道卻被她嫌。
“丫頭,你非常沒有良心哪!”
“良心這種東西是表面上做出來給人看的,”冬天不耐煩地說,“這裡除了我還有人嗎?為什麼還要做樣子?”
“我不是人啊?”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