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
范進所處的大小范莊,因為靠近廣州可以保證不受兵火洗劫,但是稅糧錢款的攤派卻是逃不掉。地裡本已收成緊張,如果再多交一年糧稅,村子裡過冬的口糧,明年的種子都會出問題。比起錢糧來,更可慮的還是夫子支差。
男丁被拉到戰場上輸送錢糧,性命朝不保夕,更何況一場仗打下來耗日持久,仗不打完男丁便回不了家鄉,家中少了勞動力,秋收春種田地都沒有人照應,不管人能否回來,土地都可能荒掉。像大小范莊這種村子,如果一下徵走一百名男性,整個村子差不多就要完蛋。
按照大明制度,遇到征夫都是各村均攤抽丁,大小范莊按戶口,絕對抽不到這麼多人。但是朝廷顯然不會直接給各村下達攤派指標,不需說,這又是洪總甲搞的鬼把戲。
范進道:“娘,這幾年村子裡幫了我們不少,如果沒有他們,兒子多半也要下田耕種,也未必能做上案首。您教我的,做人恩怨分明,有恩必報有仇不饒,現在鄉親們遭了難,兒子不出面不成話。再者,兒子現在還不是秀才,如果不把這件事給它壞了,萬一抽丁不足,把兒子也頂上去,咱自己也會受害。所以救人如同救己,這件事兒不好不管。”
“我要你到省城去,就是怕他們拉你去做夫子。你躲進省城裡,娘一個婦人怕他做甚,大不了抓我去當夫。但是這事,你不能管。”範母連連搖著頭,
“這件事是奉的軍令,哪是咱們個草頭百姓碰得起的?要是衙門的牌票,大不了就挨頓板子,可是犯了軍法,是要捉去殺頭的。我兒不能冒這個風險,吃過這頓飯,你就要緊著進城,洪總甲若是敢捉你的丁,娘就和他拼了!”
范進卻微微一笑,將頭上的瓦楞帽一正,“娘,您不必擔心,兩廣總督兒子碰不起,區區洪總甲,卻不在話下。姓洪的借虎皮做大旗,拿兩廣總督的牌子來欺負咱們,就讓兒子把他的虎皮戳破!”
第四十章 槍頭不能白做
範姓族長範長旺,此時正在小范莊甲首範長友處,由於社火選在小范莊,大範莊的威風減了幾成,範長旺也只能移樽就教,到小范莊來商議章程。但是多年積威所至,範長友在他面前,依舊是做應聲蟲。兩人的煙抽了一袋又一袋,房間裡煙霧繚繞,卻是商談不出什麼。
外面忽然響起範長友的孫子範志武的聲音,“九叔!你來了!快請進,爺爺和族長都在上房,我給您帶路。”
房門開處,兩個老人只見一身嶄新直裰,頭戴簇新瓦楞帽的范進,從外面緩步走進。在滿屋煙霧映襯之下,直如大羅金仙降世。兩個老人對視一眼,心內同升起一個念頭:盾牌到了。
“進仔,你回來了就好,聽說你這次在城裡中了案首,好不威風。本來阿叔是想擺几席酒,好好為你賀一賀。可誰想又出了這檔子禍事,卻是沒心思辦酒了。這回咱們范家,就只能靠你來出頭,如果你不出手,咱們全族就要大難臨頭,整個村子都要保不住了。”
兩個老人平素在村裡,亦是一方霸主,年輕時關心寡婦,上了年紀關係他人田產,如今卻涕淚橫流,一副可憐兮兮模樣,讓人幾不敢相信。范進面上不動聲色,只請二老就坐,隨後道,
“二位伯父,這件事小侄只聽家母提了一兩句,她老人家終歸是女流,所知有限,還請二老說說,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範長旺介紹的情形,實際與範母並無二樣,范進此舉,無非是把責任從自己母親身上摘開,以示自身一無所知。聽完之後,點頭道:
“原來是這樣,那確實比較棘手了。本來縣太爺有話,讓小侄回家一趟,儘早到省城讀書,預備一月之後的府試,這是功名大事,不能耽擱,所以小侄在家鄉的時間不會太長。而這件事,滋事體大,若是牽扯進去,不知要費多少時光,更何況事涉兩廣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