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努力一些,總能把這股怨氣消弭於無形。可如果這股怨氣在上而不在下,那就非常麻煩,普通人難以化解,有能力化解的人,又化解的不得法。天長日久積累堆積,就會讓怨氣越積越多,一旦發作起來,便是野火燎原……”
房間裡陷入一片寂靜,過了好一陣,張舜卿低聲道:“把丫鬟們都趕開吧。”
“夫妻枕邊密語,不傳六耳,不必擔心走漏風聲。”
“這話可不能亂說,連馮叔叔都沒傳出來這種訊息,你如何得知?”
“這話自然是靠猜的。前些時被召去給那位畫像,前後沒用多少光景,最主要的還是回話。地方上的事問了不少,最關心的還是學校。尤其聽說那裡培訓的為私人之後,就動了心思,不但上諭明發要快辦,連楊四知都被嘉獎提拔。雖然名義上是老岳父的面子不會駁,實際上還是為著那私人二字。他有這種念頭從一開始我就想到了,否則也不會上這麼一道本。但是咱們自己心裡要有個數,起了這樣心思的,就不再是小孩子,不能再當小孩子對待。知徒莫如師,岳父看著這位徒弟從小長到大,對這位的性子應該有個瞭解。那不是個胸襟寬宏的主,而岳父對他又過於嚴厲,最要命的還是去年那道罪己詔,寫的不好。”
“那是太后的旨意。”
“是啊,可是那位又不能去恨自己的生母,只好找個人來恨,你說他找誰?雖然他沒跟我說,但是我旁敲側擊,差不多能斷定,這事他沒忘。”
張舜卿沉默片刻,“這話你跟爹說過沒有?”
“說過,沒什麼用。老泰山的為人你最瞭解,這種沒憑據的事不會往心裡去,如果不是看你的面子,說不定還要把我收拾一頓,說我離間。畢竟說到底就是一堆雞毛蒜皮,沒什麼大事。老師與他有師徒名分,那位又不是尋常人,在他那個位置上,一切都得按規矩來,天地君親師,弟子對老師是要講個規矩的。泰山這個想法沒問題,但前提是對方是正常人。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在你我看來不算什麼,在另外一些人眼裡,或許就能記一輩子。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泰西人信星座的說法麼?他們就認為有一種星座的人非常記仇睚眥必報,而且會把事情記在心裡,等你自己都記不得時,他依舊念念不忘,會拿這事找你麻煩。”
張舜卿並沒與范進爭辯,反倒陷入沉思之中。她和張居正不同,也和幾個兄弟不一樣。基於女性的敏感,她是整個張家危機意識最強的一個,就在所有人都認定張家穩如泰山,家業蒸蒸日上時,她已經想到一旦聖眷不在,或是出現其他意外,自己家得想好退路這一條。
乃至在找丈夫標準之一,也是不能覬覦她的家室門第,一旦張家敗落,不能對她另眼看待,甚至還要幫她支援孃家。之所以選范進,這也是原因之一。
她跟深宮裡的交集不多,從父親隻言片語中也能感覺到,父親對於這位陛下並不十分滿意。這種不滿主要是出於才學能力的評估,跟人品關係不大。以父親的為人,這種不滿意不會悶在心裡不說,肯定會表達出來,這也是帝師的職責所在。正常情況下,師長訓斥弟子,也是人倫綱常所賦予的權力,皇帝不會記恨。可假設天子真是個心胸狹隘之人,這種正常的職業行為,很可能就是他日大禍臨頭的根源所在。
“退思擔心的確實有道理,可是我想事情不至於如此險惡。宮中有慈聖,還有馮叔叔,足以護持。再說朝廷也離不開爹爹,那人就算不講綱常,也總得要顧全大局。”
“這話不錯,不管那位心裡怎麼想,只要老泰山在一天,他也不會太過分。畢竟綱常就在那裡,我送他的封神演義裡,開頭就寫了,君壞臣綱,有敗五常。這種人跟他講大道理未必明白,講故事一定記得住。再怎麼混,也不會帶頭破壞綱常。可是岳父的年紀終究比他大那麼多,我們這些人才是要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