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人必把責任推到你身上,你的大好前程,便毀於一旦,此事千萬不可等閒視之。”
范進臉上並沒有露出恐懼或是感激的神色,反倒是有一絲茫然,似乎不知道曹應甲所指為何。
“多謝曹棘卿關照,當日拜望座事時,老人家只教學生為國出力,沒提到自己在朝中有哪些至交好友,否則學生自當來拜見前輩了。至於昨天審訊朱國臣一黨,學生確實親歷,但是說到刑求口供顛倒黑白,學生不知老人家所指為何,還望明示。”
這是裝傻還是真傻?曹應甲在法司多年,一雙慧眼如炬,何等刁鑽奸猾的歹人在他面前想說謊都非易事。可問題是范進此時表現出的神情,竟讓他看不出虛實所在,不知其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還是故意的。
他沉吟片刻,低聲道:“你年紀輕,很多事不明白,衙門裡專門有一種事,叫做買口供。就是找些必死之囚,讓他們承擔下本非自己所為的罪行,他們怎麼也是要受一刀之苦,只要承攬下罪行,就可在監牢裡吃好喝好不受活罪,一些人便也就願意招認,衙門也能銷了積年舊案。另有一種,則是貪官汙吏收買江洋大盜,構陷良民,將無辜百姓說成窩主盜賊,藉機吞沒其家產。廠衛中人尤其精通此種手段,專一威逼盜賊信口攀咬,用此等口供來誣陷忠臣。如今聖天子在位,下有一干忠正大臣,自不會坐視其胡作非為,這種手段一到廟堂之上,定會被當場揭穿,窮治其罪。退思年紀尚輕,一時受了矇蔽也是情有可原之事。只要你能主動招認,詳指其奸,老夫保你平安無事。”
范進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敢問,是否動了刑就一定算是構陷?”
“這……當然不能這麼說。用刑是必然的,不動刑犯人如何肯招。還是要看他們問了什麼,說了什麼,又查了什麼。”
曹應甲沒辦法直接說出周世臣這一案的名字,只好旁敲側擊道:“你想想,他們可曾點名要其招認什麼積年舊案?尤其是一些已有定論的案子,可曾指使過朱國臣自承是兇嫌?”
“定論……是指人犯已經殺了麼?本來人死了,就是鐵案如山,可是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兇手,前面的判決就有問題。人死不能復生,雖說各廟都有冤死鬼,但是堂堂刑部正堂錯斷人命案,至無辜喪命,這總是要追究的。不但他要追究,當日批覆死刑者也要追究,身為風憲不能查糾冤獄及時改正者,也要吃些連累。即使不追究罪責,升遷就不要想了。畢竟放那麼個糊塗蟲上去,就是對百姓的不負責任。”
范進說到這裡,一掃方才那副懵懂模樣,語氣變得鏗鏘有力起來。“京師裡二三潑皮土棍,本來成不了什麼氣候,於朝廷而言,不過是群螻蟻,輕輕一掃就可灰飛湮滅。可是有人包庇他們,就讓他們養成氣力,為害京師稱王稱霸,乃至殺人害命不當回事,法司官吏誰也逃不了責任。即使沒有主動包庇他們的,不能詳查案件,只求結案了事,誣良為盜,雖然用心未必歹毒,但其行已同包庇。正是有著這樣的昏官惡吏,才有了朱國臣這一群危害地方的毒蟲。所涉官員稍有廉恥,理當上本請罪,歸隱山林。若是還想要從中做些手腳,讓冤者繼續冤沉海底,讓苦主白白喪命,那便只能說一句人面獸心,不配為聖人子弟!”
曹應甲面色一變,“範退思!你注意自己的言語,這是在大理寺,不是在刑部!你既然知道老朽說的是什麼,方才你那言語……”
“裝傻消遣你來著。反正閒著也沒事做,拿你逗逗開心,連這都看不出,你這大理寺少卿怎麼做的?怪不得當初跟著翁大立一條道跑到黑,認準荷花三個是兇手,我看你良心固然沒有,腦子也糊塗的很。就這個樣子還想升遷?還怕害的人不夠多麼?”
“放肆!”曹應甲以手拍案道:“范進,你哪來的這麼大膽子在我大理寺咆哮?別以為你勾結廠衛就能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