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想不通。即便國家眼下平安無事,若是此人一走就有事,又或者因為此人離開,天下因而動盪,又該如何?”
“若如此,則是繼任者怠惰,不能為天子盡忠,理應追究百官之罪,而非丁憂之過。”
這時,始終以一道珠簾隔絕內外,不讓大臣看見鳳顏的李太后忽然開口道:“呂卿家,哀家也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若是眼下朝政荒廢,天下不穩,責任該怪在誰頭上?”
“臣啟慈聖,各司皆有其責,誰不能盡責,便可嚴查追究,誰也休想逃脫。”
“那你說,會不會有人因為首輔要丁憂,就怠惰公務,趁機偷懶?”
“這……臣以為,若真有這等事發生,則此人必是無君無父之輩,理應嚴懲,以儆效尤。”
“好,你說的話,哀家記下了。呂卿,你也是老臣了,很多事不用哀家說,你自己心裡也有數。如今萬歲還小,不能親政,過去全仰仗張先生支撐,咱們才有太平日子過。眼下先生不能視朝,這天下的擔子就得你們擔任起來。江山社稷千斤重擔壓在你們肩上,你們既是老臣,也是朝中柱石,這個時候可一定要把自己的差事做好。誰要是翫忽職守,荒廢公務,那便對不起陛下,也對不起大明列祖列宗!”
“臣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說的好!要的就是卿家這份忠心。如今雖然是太平,可是咱們也不能大意。每年這時候啊,哀家記得各處的事情都不少,河道上要搶工,邊上也要戒備。這都是常有的事,我們不必說。兩京十三省,不知道哪裡,就會出些大事,等著我們來拿主意,哪裡耽誤了,哪裡都會鬧個大亂子,哪個都不是小事。張先生在內閣這幾年,大事小事處理都很快,所以才能不出亂子。如今他雖不能視朝,但是內閣也不能因此就慢下來。咱們能等,事情等不了,得抓緊時間處置,明白麼?”
“臣遵旨。”
“還有,萬歲的學業也不能荒廢。張先生往日,既處理公務又教導天子讀書,哪一條都不耽誤。哀家希望你們也跟張先生學學,有什麼難處,就只管上奏章說明白,哀家自當為你們做主。可是誰要是拖延公務,荒廢朝政或是天子學業,哀家也不會答應。馮保,給呂卿家預備茶點,這麼大年紀了,也該讓他歇一會。”
茶水點心準備的時間比較長,用過茶點再講學上課,時間便已經不早。天子的狀態始終不好,憂心忡忡的,呂調陽的課講的效果一般。等到講課結束後,李太后和皇帝都沒有什麼表示,呂調陽自己也覺得,今天課講授效果一般,易地而處,自己怕也是要懷疑一下講官能否勝任。
好在他不是爭一日短長的性子,將來再慢慢教導就是。眼下的難題,就是內閣的公事和皇帝的課業,在時間上有點衝突。太后既要課講的足,又要公務不能拖延,就只能希望張四維那能幫上忙。
等到呂調陽返回值房,內閣的奏章已經堆的像小山頭。呂調陽看看張四維,見他在那如老佛入定一般打坐,並沒有翻動奏章的意思,心內頗有些不悅。乾咳一聲,“鳳磐,你這倒是好安逸。”
張四維睜開眼睛看看呂調陽,“豫翁,下官這心急如焚,您還是拿下官開心來著。這麼多奏章堆下來,咱們這不看,就沒法送到司禮監批紅,也就什麼都辦不了。那幫宦官來催過好幾次了,說話難聽的很。可是樞筆不能輕動,您老不回來,下官哪敢看奏章啊?您要緊著看看裡面寫的什麼東西,咱再想怎麼辦。”
呂調陽一愣,他沒想到張四維的態度會突然發生轉變。自己和他並沒有什麼過節,怎麼其突然就選擇這種看笑話的方式,和自己用這種手段軟對抗。他眉頭一挑,“鳳磐,老夫已經說過了,眼下內閣沒有首輔,樞筆誰動都是一樣的。老夫不在內閣時,你也可以先行批閱,等老夫回來再一起參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