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沒收到過這封信。
然而,路中嶽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隨著肚子一天天變大,她感到這個生命在緩緩蠕動,並從體內升起莫名的恐懼。
因為,她偶然聽丈夫說起:6月19日死在魔女區裡的男人,就是附近南明高中剛被開除的語文老師,他叫申明。
她不是沒有想過打胎——走到醫院門口卻腿肚子打軟,似乎聽到孩子嚶嚶的哭聲,迫使自己含著眼淚回家。
預產期在1996年1月,沒想到這孩子提前要出來了,何清影被連夜送到醫院,在12月19日,生下了她與司明遠的兒子。
當護士抱著孩子到她面前,看著這張皺皺的小臉,她哭了。
她給兒子取名為司望。
司望剛生下來沒幾天,媽媽就發現他的後背有道小小的胎記,乍一看還以為是傷疤呢,恰巧在後脊樑的左側,幾乎正對心臟的背面,彷彿在孃胎裡就被一刀刺破——腦中閃過半年前的雷雨之夜,南明路鋼鐵廠廢棄的地下倉庫裡,她從背後殺死了一個男人,刀尖也是從這個部位插進去的。
於是,她在無數個噩夢中坐完了月子。
何清影從未告訴過兒子這個秘密,孩子他爸也沒說過——反正沒人能看清自己的後背。
二十世紀的最後幾年,這孩子過早地學會走路與說話,何清影感覺越發不對勁。他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家裡堆滿爸爸買的玩具車玩具槍,他只是應付著假裝玩一下,也不像其他小孩那樣亂跑闖禍。
還在吃奶瓶的年紀,有一回他趁著媽媽睡著,爬到書架上偷翻《宋詞選》,結果被何清影發現了,他立即把半本書撕了。她嚴厲教訓了兒子,從此每逢他在窗前發呆,嘴裡喃喃自語,做媽媽的就會仔細觀察。他的眼神與眾不同,根本不像普通的小孩,總能注視到重點的地方,看似可以讀懂所有的文字。
兒子經常晚上說夢話,何清影把耳朵貼著小孩嘴巴,聽到的竟全是成年人的話語,其中就有南明路、魔女區、安息路……還有一個叫小枝的名字。
司望五歲那年,鋼鐵廠破產了,司明遠下崗回家,脾氣也越發暴躁。有個退休職工,喝醉了告訴別人,在五年前的春天,看到工程師路中嶽,跟司明遠的老婆進了地下倉庫。雖然是事實,但何清影堅決否認,與丈夫冷戰了兩年,直到他欠了一屁股賭債後失蹤。
家裡只剩下孤兒寡母。
有一回,她在電視裡看到一首游鴻明的歌《孟婆湯》——
“如果真的有一種水/可以讓你讓我喝了不會醉/那麼也許有一種淚/可以讓你讓我流了不傷悲/總是把愛看的太完美/那種豪賭一場的感覺/今生輸了前世的諾言/才發現水已悄悄泛成了淚/雖然看不到聽不到/可是逃不掉忘不了/就連枕邊的你的髮梢 /都變成了煎熬/雖然你知道我知道/可是淚在飄心在掏/過了這一秒這一個笑/喝下這碗解藥/忘了所有的好所有的寂寥……”
忽然,她聽到某種輕輕的抽泣時,才發現七歲男孩已淚流滿面。
“望兒,你為什麼哭?”
他掙脫了媽媽的懷抱,躲進臥室將門反鎖。何清影掏出鑰匙開門,才看到兒子趴在梳妝鏡前,掩面痛哭。
孟婆湯?
過了三年,當她作為司望的媽媽,來到谷秋莎家裡做客,卻意外見到路中嶽,兩人尷尬地看著對方,卻再沒多說過一句話。
雖然,她堅決反對兒子去谷家,最終還是為生活所迫,為了司望躲避高利貸騷擾,能夠平平安安長大,忍痛將他送到最可怕的人身邊。
路中嶽私底下來找過她,這個男人如此頹喪,再也不復當年模樣。他說安息路的事已過去二十多年,他不會以此來威脅她了,何況他對女人已毫無慾望,希望彼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