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去,只留下白衣的太子妃一個人在光之塔下休息。
白瓔坐回塔下,抬手輕輕揉著眉心——星魂血誓改變了她的體質,令她從冥靈回覆成一個有血有人的人。然而,人的軀體卻帶來了另一種不便:她再也不能如同以前那樣,毫無休息永不疲倦的日夜工作了。
她看了看身側。真嵐的軀體依舊還在座位上沉睡,意識遊離於外。
她看著那張百年來朝夕相對的人,忽然看出那張從不見衰老的臉上卻透出同樣的疲倦,不由在內心輕輕嘆了一口氣,抬起手輕撫他的眼角眉梢。
真嵐……真嵐,這一路的跋涉,你是否也已經困頓不堪?
如今的你,孤身陷落在遍佈戰火和敵人的圍城裡,是否平安?
她站起身,開啟了水鏡,集中靈力凝視著水波離合的鏡面,開始遙遙地感知陸地上方那個人此刻的所作所為——凌亂的場景開始浮現:隆隆的炮火,瀰漫的硝煙,滿地的屍首狼藉……這是葉城的哪裡?他究竟在何方?
視覺漸漸清晰,她終於看到了那隻斷手,卻不由自主地一震,下意識退開了一步。
——那隻手,緊緊握著另一隻女子纖秀的手,正在一路狂奔。紅裙在戰火中獵獵飛揚。
“啪”,華蓋失手落下,重新覆蓋了水鏡。白瓔怔怔地看著關上的水鏡,眼前彷彿還拂動著那一襲熟悉的紅裙,烈火般灼痛了她的眼角。
又是這個人……居然又是這個人?
真嵐,你這樣不顧一切的冒著危險出去,就是為了找到她麼?
她定定看著神遊物外的丈夫。皇太子臉上帶著一種彷彿睡去一樣的寧靜,唇角依然噙著平日常見的不經意的笑,還是那樣隨意而灑脫,溫暖得令人安心——然而第一次,她覺得他的笑容裡隱含著太多東西,無法看到底。
白瓔坐在光之塔下,將光劍橫於膝上,平息心緒,默默凝神。
后土神戒在她指間發出純淨的光芒,靈力漸漸凝聚——今晚需要帶兵殺去葉城,奇兵突襲地殺入重圍,將那一行人帶出,所以此刻不能再去左思右想。
她闔起了眼睛,靈臺漸漸一片空靈。
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忽地映入一襲紅衣,令她眼角一跳。
不……是赤王紅鳶。美麗的紅衣女王不知何時返回無色城,駐足在她身側,不知站了多久,眼裡有欲言又止的神色,卻終究沉默。
“赤王?”她隨即平定了心神,開口,“你回來了?”
紅鳶表情奇異地緩緩點了點頭,彷彿明白她未曾說出口的責備之意,單膝下跪:“紅鳶擅自離城,錯過今日會議,還請太子妃責罰!”
白瓔連忙伸手扶住,卻看到她面上尤有淚痕,神色鬱郁,不禁驚詫:“怎麼?復國軍大營裡,有人欺負了你麼?”
“不不,”紅鳶連忙搖頭,臉上浮出微微的赫然,“不是的。”
白瓔舒了一口氣,心下卻更是奇怪:“那麼,你去那裡究竟是……”
“不敢隱瞞太子妃,”紅鳶低下了頭,輕聲,“我去復國軍大營,見到了治修。”
“治修?”白瓔喃喃念著這個名字,依稀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曾經在空桑貴族裡一度私下流傳熱議,極力回憶,忽地抬起了頭,“難道是那個……那個……”
“是,”紅鳶低著頭,聲音微微顫抖,“是那個人,又回來了。”
白瓔的手停在她的肩上,一瞬間忍不住顫了一下——
一百年前,她也曾聽過這個赤王的種種私下流言。聽說這個比自己年長十歲的赤之一族公主愛上了一個鮫人侍從,大膽妄為到幾度拒絕承光帝的賜婚,從而引起了整個空桑貴族階層的議論。她的父王逼迫她,有一度,甚至傳出過她自殺的訊息。
後來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