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回過身,慕容叡那兒也沒聲了。
寒夜裡只有呼呼的風聲,說話的時候還好,等安靜下來,那些呼聲入耳,陰森可怖。
做了一會,明姝心裡有些怕,要是隻有自己一個人,那也就咬緊牙關挨過去了。當身邊有另外一個人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想靠近,哪怕心裡再三告誡自己,這個人必須遠離,這樣一輩子都不要和他有任何交集。可夜黑風高,月光都沒有半點的天,獨處實在是太可怕了。和人靠在一塊,說說話,都能生出無窮的勇氣。
她小心翼翼回頭,發現慕容叡睜著眼,躺那兒,一動不動。
到現在為止,他除了和她說話之外,就再也沒有出過一聲。如果受傷了的話,應該很疼才對,可到現在都沒聽過他吱聲。
到底她還是忍不住,&ldo;你不怕?&rdo;
慕容叡的眼睛轉過來,&ldo;我又有甚麼好怕的?&rdo;
這話把明姝給頂得心肝肺都在疼,她喘了口氣,凍得險些緩不過來。
&ldo;你就不怕這麼死了?&rdo;
慕容叡滿臉淡然,好像身處困境的不是他一樣,&ldo;嫂嫂怎麼老是說原話呢,我不是和嫂嫂說了,要是下去,讓阿兄見著,他如花似玉的新婦和我一塊下去見他,光想想我就忍不住笑,怎麼可能怕呢?&rdo;
明姝目瞪口呆,早知道他不能以平常人來揣度,沒想到他竟然還真到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這樣下去,也沒話說了。
她扯了些乾草過來,乾草燒的快,不一會兒就見了底。她朝手掌心裡吹了口氣,不過這潑水能結冰的天裡,哈出那口氣,才讓手掌感受到半點暖,就馬上冷的讓人覺得手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再這麼下去,恐怕是要真死了。明姝腦袋裡冒出這麼個想法。她不想死,這段人生才開始沒多久,她不想就這麼結束。
&ldo;小叔有甚麼辦法沒有?&rdo;她問道。
回答她的是沉默,慕容叡並不答話。明姝不能真的丟下他自己跑了,何況就算丟下他,她也不見得能脫困。
她不信他就真的對生死這麼無所謂。
&ldo;要死了,一同下去見了夫君,那也沒甚麼,夫君從來沒有見過我,就算再見著,也是和見陌生人一樣,何況家公和阿家都已經和我說了,等一年過去,就送我回孃家改嫁。&rdo;她嘆了口氣,&ldo;對不住,不能如小叔所願了。&rdo;
&ldo;你們漢人不是最講究這個麼,怎麼我兄長才死了沒多久,就盤算著改嫁了?&rdo;慕容叡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平添幾分魅色。
見他竟然肯答話了,她嗤笑,&ldo;誰說漢人注重守節了,誰家要是一根筋守節,那才是要被笑的呢。&rdo;她說完,伸手搓了搓凍僵的臉。
她轉過身還想說幾句,突然慕容叡神色一凜,明姝忍不住屏住呼吸。近乎空寂的空氣裡傳來幾乎不可察覺的步子聲,或者不該稱呼為腳步聲,因為那聲音實在是太小了,若不是慕容叡神色有異,她還察覺不到。
篝火照亮的區域有限,在火光之外的區域,伸手不見五指,看不真切。
她的心懸起來,耳朵裡能仔細的聽到念那細細密密如同小雨一樣的腳步聲,正在越逼越近,隨著時光流逝,漸漸的,黑暗裡露出幾雙綠油油的眼睛來。那眼睛不是人類的,充滿了試探飢餓還有狡黠。
明姝瞬間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這麼些都是狼!
這個地方不見人煙,估計野獸橫行,這群狼,恐怕就是順著風嗅到了人的味道,一路尋過來的。
她渾身僵硬,下意識在手邊抓,一把把慕容叡用的槊抓在手裡,馬槊很長,而且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