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真是覺得惋惜,不過謝平最後的陳詞還是讓他有幾分高興的,謝平冷靜而坦白的告訴皇帝,“陵江王府下人的供詞時而指向陵江王長公子,時而指向三公子,時而指向任平生,因陵江王殿下和他的大公子三公子不在京城,故此,臣無法確定誰才是幕後的主使人。”
“這好辦,召朕的御弟進京不就行了。”皇帝語氣輕鬆。
謝平不禁愕然。
皇帝和陵江王的關係他是知道的,這麼多年來皇帝都不許陵江王回京,怎麼因為這件事,就突然要……?
“朕多年沒有見到阿弟了,很是想念他啊。”皇帝嘆息,“下個月便是朕的壽辰了,壽宴上若能見到和朕一母所生的阿弟,誠為人生樂事。謝卿,你說是麼?”
謝平躬身,“是,陛下。”停頓片刻,又道:“恭喜陛下,要兄弟團聚了。”
皇帝面色欣悅。
謝平退出去之後,鄭貴妃便蓮步姍姍的從後邊出來了,皇帝伸出胳膊攬她入懷,笑的格外暢快,“朕多年沒見阿弟,還真是怪想他的。他這麼多年來一直是位英勇將軍,戰神王爺,沒想到後院這麼亂,兒子們一個比一個不爭氣。這可不行,朕這做阿兄的若是見了面,得好好說說他啊。”
鄭貴妃眼波流轉,嬌滴滴的笑,“長兄如父,先帝不在了,教訓陵江王的重擔便落在陛下身上了啊。陛下只有不辭勞苦,多教導這個不懂事的弟弟,教給他修身齊家的道理了。”
鄭貴妃這話很合皇帝的心意,皇帝不由的縱聲大笑。
他那位在先帝心目中完美無缺的弟弟也是會犯錯誤的,而且是這般低劣的錯誤,不會教兒子,兒子們相互拆臺、詆譭、陷害……
皇帝越想越暢快,“你回來吧,讓朕笑話你一通,這是最好的壽禮了。”
皇帝心情愉快,以王皇后的名義賞賜給陵江王妃、世子妃諸多財帛,以示安撫慰問,又下旨任命任平生為通直散騎常侍。通直散騎常侍為皇帝的侍從官,入則規諫過失,備皇帝顧問,出則騎馬散從。這是朝中顯赫的職位,高才英儒方可擔任,皇帝有這樣的任命,其實是很出人意料的。
更出人意料的是,任平生以有病在身、無法勝任為名,三次上表推辭。
一次推辭可以算是謙虛,兩次推辭可以算是故作清高,三次推辭,這是真的不想幹,真的不想做這個官。通直散騎常侍,多少人做夢都不敢想的顯要高官,這位在京城籍籍無名的伏波將軍任平生是真的給推掉了。
皇帝有些生氣,“他對陵江王也太忠心了吧。”又有幾分奇怪,“這樣的高官還不動心,這人是不是有幾分傻氣?”雖然皇帝頗為不滿,不過南朝重風度,任平生因為這次辭官聲名鵲起,贏得一片讚譽,皇帝也覺得這個人忠貞可嘉,笑了笑,也就放下了。
任平生和範瑗攜著一兒一女搬家到青雲巷之後,雖沒廣發請貼,上門來慶賀喬遷之喜的人卻很多,其中不泛高門朱戶,世家大族。
南朝崇尚的是魏晉風度,不拘禮法,灑脫倜儻,超然物外,風流自賞,任平生三次上表推辭高官顯要之職,這樣的行為讓他一下子便形象高大起來了,和他結識、來往,是很風雅的事。更何況任平生是位美男子,面如凝脂,目如點漆,風姿俊爽,飄逸不群,那更是令人樂於結交了。
任平生的妻子範瑗本就是範氏女,範氏在京城名門世家之中一直是有一席之地的,範瑗從小到大便受人喜愛、敬重,她的地位是沒有發生變化的,倒是任平生和她的一雙兒女,本來因為任家門第不顯而受人冷落,現在卻是光彩奪目,備受重視了。
任啟還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任江城身上。
“任家小娘子從容嫻雅,林下風致,頗有乃父之風。”見識過任江城的風采,都是交口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