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風天樂要她天亮後才出來,但這時魔怪已經不在,卻久久不見外面的兩人歸來。懷著不安的心,阿雅推開了掩體的蓋子,黑暗如狂潮席捲而來,瞬間將她吞沒。從掩體中漏出的微稀光線還不足以照亮她的身形,阿雅因突如其來的黑暗陷入了短暫的失明。
好不容易適應了黑暗,隱約已可看見腳下因曾經融化而變得光滑的石板路。阿雅踩著坑窪的路面,一腳高一腳低地向右前方走去。直覺告訴她,她要找的人就在那個方向。
轉過幾間殘破的民舍,依稀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人形積雪突起。阿雅急走幾步,隨著心中的確定,腳步漸漸加快,變成一溜小跑琅琅蹌蹌地跑到白影旁。撲開積雪,獵衣露出來,阿雅連忙扳過那有些冰冷僵硬的身體,映如眼簾的正是綠眸少年已經失去血色的臉。
阿雅的心頓時猛跳一下,手顫抖著探向少年的鼻前。雖然微弱,但還是有一絲絲呼吸。在面對了無數困境後,人總會成長的。阿雅此時雖慌卻不亂,四周看了一下,憑著記憶確認了卡瑪房子的方向,拖起少年的身體行去。才走了幾步,突然發覺踢到什麼,低頭一看,卡瑪的頭顱就在腳邊,結上薄薄紅冰的臉上隱帶微笑,在漆黑的雪夜中卻是說不出的詭異……
不要哭,哭是弱者的行為,我要堅強,阿雅總是這麼告訴自己。但是……那無休止的淚水啊,卻不受控制地滑落。女孩仰起頭,大口大口地呵著氣,堅決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刺冷的空氣利刀般颳著喉嚨,但又怎麼比得上心中的悲痛?就在十幾小時前,這位和藹的老人還與自己談心、說笑,講述著自己的故事和將來的打算。一切都還歷歷在目,轉瞬間,卻只剩下一個頭顱,連個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生命……為什麼是如此脆弱?
阿雅無聲地流著淚,散開老人的髮髻綁在腰間,雙手使勁拽動少年,向卡瑪的房子拖去。半毀的籬笆院子已隱約可見……
……
我……沒死嗎?
風天樂的知覺漸漸恢復,頭腦清醒過來,眼皮卻是如此沉重。那曾讓自己半死不活的疼痛已不知何時消失,只剩下溫暖包圍著身體。感覺到自己正枕著一個富有彈性的物體,一隻小手輕輕撫摩著自己的臉,鹹澀的水珠不住地滴落在趕裂的嘴唇邊。
是淚水嗎?是阿雅嗎?別哭……別哭啊……
風天樂拼盡全身的力氣撐開似有萬斤重的眼皮。上方,女孩模糊的臉逐漸清晰起來,淚水不斷地沿著臉頰滑下,滴落……紅色的火苗在壁爐中跳躍,他……再次回到了卡瑪的小屋。
少年枕在少女的大腿上,有氣無力地抬起手拭去那一粒粒晶瑩。
";你……不要……再哭了……";
看到風天樂清醒過來,阿雅的臉上掛起含著淚的微笑。用手左右抹去淚痕,帶著說不出的清憐。
";對不起……我們贏了,但是……贏得好慘好慘。";
少年終於也落下淚來,晶瑩的淚珠閃爍著火光。誰說男兒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處。
屋外浮起一層魚肚白,晨曦一縷溜進窗內,鋪砌一塊塊四方的光華。天,終於亮了……
風天樂只是暫時性的耗力過度,經過強化的身體很快便恢復過來。清晨,在清冷的空氣中,半塌的院子裡,鋪蓋白皚積雪的土地上,樹起一塊陋石碑。
清亮的歌聲從綠眸少年的口中飛揚出來,盪漾在無雲的湛藍天際。卡瑪就此長眠在這塊他所熱愛的土地上,倖存的兩人再次踏上路途。小小花園中,一棵文珠散發出它的魔力,百千鮮花盛開,瀰漫了整個荒廢的村子,萬紫千紅的葉瓣隨風飛舞,盡情地展示自己的生命力……
你臨別的微笑,
告訴我應該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