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府,相當於後世的江蘇安徽兩省及上海之地,但境內卻不設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揮司,三司職權皆是由南京六部負責,如此一來,蘇長畛雖然身為南直隸巡撫,但手中權力卻被南京六部分去許多,又時常受到南京各衙門的指手畫腳,對此自然是心中怨懟。
其實,何止蘇長畛對此心生怨懟?就連趙俊臣也是因為南京六部的存在而感到如梗在噎!
在南京六部之中,南京戶部與南京兵部的權勢尤大!
其中,南京戶部負責徵收南直隸以及浙江、江西、湖廣諸省的稅糧——這四地所交稅糧幾乎佔了明朝所有稅糧的一半——同時還負責漕運、全國鹽引勘合以及全國賦役黃冊的收藏和管理。
雖然,南京戶部所徵收的稅糧以及漕運、鹽引之稅,最終依然會交給北京戶部,但南京戶部的存在,對於趙俊臣而言依然是極大的分權,如今趙俊臣已是將戶部視為禁臠,對此又如何可以忍受?
趙俊臣一直認為,如今國庫的錢糧週轉之所以這般困難,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南京戶部的存在,南京戶部負責著明朝最富裕的地方與行業的稅收,然而每年交給國庫的銀糧卻總是不如人意,趙俊臣多次想要收回南京戶部的漕運、鹽引之權,但因為重重阻礙,卻又一直無法成事。
事實上,趙俊臣透過楚嘉怡交給太子朱和堉的那一份《商稅改革摺子》,除了陷害太子朱和堉之外,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動搖南京戶部的地位,此外,當初趙俊臣支援晉商開發川鹽,除了想要獲取晉商們的支援,以及轉移晉商們的注意力,避免他們如歷史上一般投靠建州女真之外,也是為了削弱南京戶部的優勢。
可以說,對於南京戶部的權職,趙俊臣早已是虎視眈眈了許久,併為此而設計了許多謀劃,這次伴駕南下,也是存著試探南京六部虛實的心思。
當然,這般想法,在趙俊臣的腦中只是一閃而過,神色卻是絲毫未變——對於南京六部,雖然趙俊臣與蘇長畛立場一致,雙方有合作的空間,但趙俊臣卻不願意讓蘇長畛看出自己的想法,相比較雙方合作,趙俊臣更希望蘇長畛求助於自己,這樣趙俊臣才可以掌握主動權。
在官場上,所謂“主動”與“被動”,許多時候只是在比較耐心罷了。
所以,趙俊臣只是笑道:“是啊,南直隸繁華之地,轄區又大,更還有南京諸多衙門,有這麼多官員前來迎接聖駕,也是應該的,卻不知這些官員之中,又有多少位是代表南京而來的?”
蘇長畛搖了搖頭,道:“怕是不少,陛下駕臨南直隸,這般大事,南京那些衙門理應都會有一二位官員作為代表迎接聖駕。”
趙俊臣又問道:“那麼,蘇巡撫可知道,代表南京各衙門前來迎接陛下的諸位官員,會是以南京的哪位大人為首?”
蘇長畛依然搖頭,神色間閃過一絲陰鷙,說道:“這個我可不知道,南京各大衙門辦事,卻很少向我通報訊息。”
趙俊臣又是一笑,卻不再多說什麼了,一來是趙俊臣已是試探明白了蘇長畛的立場與態度,二來是就在兩人談話之間,碼頭上的眾官員已是紛紛迎了上來,在這般時機與場合,也是不便多談。
…………
卻說南直隸的眾官員來到趙俊臣與蘇長畛身前,紛紛行禮,並齊聲問候道:“我等見過蘇巡撫,見過趙大人,兩位大人一路幸苦了。”
似乎事前排練過,聲音整齊洪亮,聽著聲勢不小。
對於南直隸眾官員的行禮與問候,趙俊臣微微點頭,但並沒有表示什麼,只是等著蘇長畛的發揮,這裡畢竟是蘇長畛的“主場”,趙俊臣也不便喧賓奪主。
別看蘇長畛在京城中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在趙俊臣面前也是客氣異常,但在這些南直隸官員面前,卻又換了另一幅模樣,